赵家政务府正厅内,赵振华正陪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官员,茶虽早已上来,可是那名官员却是一脸阴沉,冷着脸,不理不睬。
这官员年近五十,身形高大,皮肤黝黑,那一双眼睛呈倒三角形,一看便是一位刁钻阴毒的人物,正是云海郡郡守杨晋篙。
杨晋篙一大清早带着几名衙差拎着杀威棒到到赵府政务司,赵振华还没弄清楚是何事,他便嚷嚷着要叫赵雪出来,弄得赵振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一面派人去叫赵雪,一面请杨晋篙到正厅入座,吩咐下人上茶来。他虽然对杨晋篙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杨晋篙毕竟是一郡之首,而且身后的背景复杂,只能虚与委蛇,尽可能地保持着笑脸。
“郡守大人,你一大清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情?”杨晋篙微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事情?事情可大着呢。”杨晋篙翻着三角眼,冷笑道:“赵大人,你们赵家还真不愧是碧月郡第一世家,赵家子女横行乡里,目无法纪,你也不好好管一管,本官今日前来,那是要替你管管。”
赵振华一听,心里顿时老大不高兴,他也是一个极要脸面的人,在下帮你管教子女,杨晋篙这话听在他耳中,那就是直指自己管教无方了,赵振华忍住气,淡淡地道:“郡守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我赵家向来家规森严,对族中子女从严要求,即使是,那也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何需郡守大人前来管教?”赵振华又撇了杨晋篙一眼,道:“郡守大人,昨日渔民们可又是派了代表与下官诉苦,商税高涨,渔市大跌,老百姓可是有些怨言啊。”
杨晋篙看也不看赵振华,淡然道:“杨大人,这事回头再议。上次我也对你解释过,如今朝廷要用银子,咱们碧月郡资源丰富,自然要能者多劳,那是要替圣上分忧的。唐商在咱们大明大把大把挣银子,总要出点血的。”
“郡守大人,出血的可不是唐商,是我云海百姓。”赵振华正色道:“你这样做,云海的百姓可是没有活路的。”
“赵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晋篙冷声道:“是说本官残酷暴虐了?本官是朝廷的官,不是你赵家的官,本官要一心为朝廷办事的。至于那些闹事的渔民,我听说带头闹事的是你赵家旁支,你们赵家不好好管一管,却要质问本官,嘿嘿……赵大人,你也未免太过欺人了吧?”
赵振华平日里行事算是谨小慎微,此时却也不禁心中气愤,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这税收的事儿,郡守大人还是再三思量一番。云海人的性子野,闹出民变了,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杨晋篙森然道:“赵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就在双方火气十足之时,却见赵依楼悠悠然走进厅来,看也不看杨晋篙,径自走到赵振华面前,恭敬道:“爹,您叫雪儿?”
赵依楼在后花园得知赵虎通知,一听是杨晋篙上门,就知道此事必定与昨日打伤杨越有关,那杨晋篙十有八九是上门问罪来了。
即知如此,赵依楼故意慢腾腾的,先是洗刷干净,然后换了身衣裳,甚至去到厨房喝了一碗粥,这才悠悠然过来。
赵振华尚未说话,杨晋篙已经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就是赵依楼?”
赵振华淡然道:“正是小女,却不知郡守大人召唤她来,有何吩咐?”
“吩咐?”杨晋篙冷笑道:“赵家的子女,我哪里敢吩咐。赵大人,你家这小女还真是本事不小,你且问他昨日干了什么事。”
赵振华压着脾性,冷视赵依楼,问道:“你昨日又做了什么?”
“昨日?”赵依楼看起来非常无辜:昨日就在家里看看书,然后出去逛了逛,晚上吃完饭也就睡下了啊。”
杨晋篙黑着脸,冷笑道:“赵依楼,昨日在珍味坊,你无缘无故将我越儿一顿毒打,这事儿你忘记了?直到现在,我家越儿还躺在床上,直喊胸口疼,请了大夫说,那是肋骨被打断了,赵依楼啊赵依楼,想不到你女孩子家家,下手还真是够狠啊。”
赵振华虽然和杨晋篙不合,但是他也知道杨晋篙代表的是杨家的势力,如今九大世家中,杨家的势力那是达到巅峰,除了已显反相的于何两家与杨家针锋相对外,其它世家大族即使在内心深处嫉恨赵武冥杨家的权势倾天,但是在表面上却是谁也不敢直面得罪的。
赵武冥屡次提醒赵家子弟不可与郡首府发生冲突,所以赵振华一直以来,也是极力忍让,此时听到杨晋篙之言,当真是大惊失色,看着赵依楼,一拍桌子,冷喝道:“混账,还不跪下!”
赵依楼早知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当即便跪下,毫无畏惧之色,转向杨晋篙问道:“郡守大人,你家公子是不是忘记说了些什么?”
杨晋篙此时的眼神,就像是要将赵依楼撕成碎片,阴冷地笑道:“他忘记说什么了?”
“昨日在珍味坊,依楼确实依照杨少爷的吩咐,帮了他些小忙。”赵依楼脸上甚至带着笑:“你家杨少爷昨日兴致大好,甚至是求小女子打他一顿,赵依楼对郡守大人素来敬仰,对杨少爷也是好生钦佩,他既然诚挚请求,我怎敢拒绝,是以才上前打了他一顿。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大人可以明察。今日听闻大人上府,还以为郡守大人是要代杨少爷答谢我,我甚至都想好了谦虚的回词,却不想郡守大人却是……却是上门问罪,让我好生失望!”说完,长长一声叹,很是惆怅。
赵振华目瞪口呆,想不到赵依楼说出这样一番荒谬的答词来,而杨晋篙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韩漠道:“小畜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越儿岂会提出那等荒谬的要求?即使说了,那也不过是戏话,你……你怎能当真?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郡守大人!”赵依楼眼中冷光一闪,淡淡地道:“你当着家父辱骂我是小畜生,还懂得礼仪吗?你说你家少爷提出的要求荒谬,那赵依楼认为,这天下间荒谬的要求多的是,郡守大人不顾百姓死活,硬是提高商税,那难道不荒谬?你身为父亲的可以提出荒谬要求,为何你家少爷就不能?你的荒谬要求在云海郡已经实施,为何你家少爷提出的荒谬要求赵依楼便不能从命?”
杨晋篙实在想不到赵依楼小小年纪却如此伶牙俐齿,若非赵振华在身边,他还真要上前痛打赵依楼一顿。
“赵大人,你生的了一个好女儿!”杨晋篙扶着桌子,冷笑道。
赵振华见杨晋篙几次说话都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更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道:“下官的女儿也说不上好,不过是明晓是非,嫉恶如仇罢了!”顿了顿,也不好太过怒赵振华,拱手道:“郡守大人,此事下官一定从严惩处,回头定当带着赵依楼登门致歉。”
“登门致歉?”杨晋篙攥着拳头道:“赵大人,照你的意思,我家越儿躺在床上受苦,你却只是带着女儿登门致歉?难不成你还想让你的女儿大摇大摆的走动不成。”
赵振华皱眉道:“郡守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本官听说赵家家规森严,难道没有家法吗?”
赵振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赵雪一样,拱手道:“郡守大人放心,赵依楼肆意妄为,家法是少不了的,下官稍后定当从严惩处!”
“也不必稍后了。”杨晋篙冷哼一声,森然道:“本官已经带了杀威棒来,赵大人可以立刻实行家法,本官便在旁边看着,赵大人若是不忍动手,本官可以代劳。”
赵振华微微色变,正要回答,却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谁敢打我依楼?我家依楼触犯了哪家王法,要用打犯人的杀威棒来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