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楼十六岁成年之时,赵夫人便要张罗着给她找一位夫君,但是赵依楼认为那是很不人道的事情,自己还是未成年好不好?也就一直拒绝,甚至将赵夫人强行安排的夫君暴打一顿,后来赵府没有法子,也就罢手,却不想日理万机的赵武冥今日却为这样一个该妇人们管的事情亲自叫来自己,甚至已经安排了一切。
“大爷爷,这……孙女现在真的用不上!”赵依楼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武冥,察言观色,见自己这话一说,赵武冥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忙接着道:“不过既然是大爷爷亲自安排,依楼一切谨遵吩咐就是。”
赵依楼心里知道,赵武冥既然有这个意思,甚至连人也选好了,自己再怎么反对也是没有用的,赵武冥在赵族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谁也不容违背,就连自己的父亲在赵武冥面前也是毕恭毕敬,自己再有脾气,那也是不敢轻易冒犯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应承下来,算是顺着赵武冥的虎毛摸,至于那个尚未蒙面夫君,不是说年纪蛮大的嘛,那也无所谓。
赵武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道:“依楼啊,你倒是机灵。不过你这夫君的事儿,我可有几件嘱咐,你万万不可违背,否则我便家法从事!”
“请大爷爷示下!”
赵武冥微一沉吟,终于道:“他虽是我为你找的夫君,但是你却不能真以夫君的身份对他,非但不能以夫君的身份对他,还需对他尊重有礼……唔,就当他是你的哥哥。”
赵依楼一愣,很疑惑地望着赵武冥,实在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嘱咐。
这赵武冥到底是为自己找夫君还是为自己找哥哥啊?但是赵武冥既然这般嘱咐,赵依楼自然不会反驳,恭恭敬敬道:“孙女明白。”
“此外,他住进来之后,你那后花园子就不要再让下人进去了,也不可泄露你有夫君之事,此事万万不可外传,若是察觉出哪个下人知道此事……你速来报我,切记切记!”
“是!”
赵武冥神色凝重,声音甚至有些森然:“最后你要记住,他住进去之后,一旦遇到任何危险,你即使丢了性命,也要保他平安无事。”
赵依楼满腹疑惑,忍不住看了赵武冥一眼,但随即点头道:“依楼记主了,定当全力保他安危。”
赵武冥微微点头,平静地道:“依楼,大爷爷今日和你说的话,你不可与任何人谈起,此事你父母也会知晓,所以平日里亦不可提及。我这几件嘱咐,你要牢记心中,若是有失,我赵家只怕大祸临头,你可明白!”
赵依楼想问个清楚,但是知道如果有些事情该让自己知道,就算自己不问,赵武冥也会告诉自己,而不该自己知道的,即使问破了喉咙,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她现在非常好奇,大爷爷给自己找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关乎赵家的生死存亡。
“恩,你去吧。”赵武冥挥了挥手,示意赵依楼下去,自己重新提起毛笔,准备继续书写,等赵依楼请安准备退下,他忽然笑道:“对了,依楼那短刃还要人手吗?”
“啊!”赵依楼一惊。
所谓的“短刃”,便是指包括赵虎在内的十八个人,那是赵雪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凭借对前世记忆训练的一批类似特种部队的小队,每一个都精通军中格斗术,更善于跟踪打探情报,那是赵依楼得意的杰作,但是一直以来极为隐秘,就连赵振华也是不知道有这样一队人物的存在,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赵依楼身边的一群玩伴随从而已。
赵武冥突然之间喊出“短刃”的名称,着实让自以为做事很隐秘的赵依楼吃了一惊。
“要是缺人手,你和我说,我再给你几个听话的人。”赵武冥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赵依楼硬着头皮弱弱的说道:“兵在精不在多,有他们几个,已经足够了!”
赵武冥微微点头,挥手示意赵依楼退下。
……
……
政务府东院靠后有几座清雅的亭子,亭子一侧是葱翠的林荫,青意盎然,而另一侧,是一个极小的池塘,月色之下,几只白鹅悠然嬉闹其上。
赵依楼的晚餐就是在其中最大的一处八角亭享用,亭子四角有丫鬟挑着灯笼,将亭中照的很是明亮。
正座上是赵依楼的父亲赵振华,赵振华右首便是赵依楼在这个世界的母亲赵夫人了。
赵夫人年近四十,但是保养得却极好,皮肤白腻光滑,长相极美,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她那一双如赵依楼一样星辰般的眼睛,带着几丝调皮之色,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角很有弧度地翘起,看起来就像姑娘家般顽皮。
赵振华的左手,尚有一名年约三十三四岁的美貌妇人,妩媚动人,身材丰瞍,一双眼睛如同秋水一般,水汪汪的,另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清秀,便坐在美貌妇人的身边,一双眼睛清澈如水。
这美貌妇人乃是赵振华的侧室,闺名颜茹萍,府中上下都称为“萍姨”,而少年正是萍姨的儿子,赵依楼的胞弟赵靖。
赵依楼便是坐在萍姨的下首。
赵夫人十七岁嫁给赵振华,嫁过来两年,却是一直没有生育,赵振华于是纳了萍姨为妾,孰知萍姨嫁入不到几个月,赵夫人便怀上了赵依楼,而萍姨本是为传宗接代而入门,却也是将近两年之后才怀上赵靖,可说是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
本来身为妾室,是不可能与正妻同桌用餐的,但是赵夫人生性良善,平日里与萍姨相处的极好,犹如姐妹,所以即使是用餐,萍姨也不似其他人家的妾室那般站在一旁服侍,而是随着一起坐在桌上吃饭。
赵振华对这些向来是不管的,赵夫人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赵振华刚刚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身为政务司的他,虽然已是中年,但是长相却极其俊雅,风度翩翩,人中之龙。
赵夫人笑嘻嘻地瞥了赵雪一眼,轻声问道:“依楼,你说的那个太阳镜是不是给为娘做好了?怎么一直不见你送过来?”
赵振华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太阳镜?”
“老爷啊,我们家女儿从小就聪明,你是知道的。”赵夫人来了兴趣,笑嘻嘻地道:“前两天她答应给我做一个遮挡眼睛的东西,那样看着天上的日头,便不怕刺眼了,依楼取了个名字叫太阳镜,回头做好了,我带你一起玩!”
萍姨柔声道:“依楼自小就聪慧过人,这太阳镜,想必是极好的东西了。”
“是啊是啊!”赵夫人连连点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萍妹妹,回头我带着你一起玩。”
赵振华哭笑不得,道:“夫人,她那些鬼门道,又有哪样有用。”瞪了赵依楼一眼,冷哼一声:“玩物丧志!”
“老爷,那是为了好玩儿,你为何要责怪依楼?”赵夫人白了赵振华一样,然后向赵依楼笑道:“依楼,别怕,有娘在后面给你撑着,你爹不敢怎么样。”
赵依楼嘻嘻一笑,连连点头。
赵夫人自幼宠爱赵依楼,赵依楼在这个时代也享受到了充分的母爱,所以很早之前,她便凭借前世的记忆,时不时地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用来逗自己顽皮的母亲开心。
赵振华素知自己的夫人在做女孩子的时候就刁蛮顽劣,嫁过来也是性子不改,赵振华呵护有加,并没有责怪赵夫人顽劣的性情,所以过门快二十年,赵夫人的性子并未改变太多,内心有时候就像一个天真顽劣的姑娘家,她即说是为了好玩儿,也就不再多问,等到饭菜上齐,便开始用餐。
“姐姐,你写的那几个故事我都能背下来了。”赵靖凑近赵依楼轻声道:“你再给我写几个故事吧。”
赵依楼呵呵笑道:“回头再给你写几个。小弟,你胆子倒真是大,连鬼故事都不怕,姐姐对你的敬佩之心真是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啊!”
赵振华咳嗽一声,道:“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话说。”他脸色颇有些不好看,狠狠瞪了赵依楼一眼,然后向赵靖道:“靖儿,别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先生教你的四书五经,你可看全了?还有琴棋书画,你可都学会了,哪有闲工夫看那些没用的东西。”
赵靖嘴一缩,很是委屈。
赵夫人白了赵振华一眼,道:“是不是在外面受了谁的气了?回来对孩子撒气,你自己前儿个不也听得津津有味吗?”
赵振华叹了口气,低头吃饭,并不反驳。
萍姨急忙道:“靖儿,快吃饭,吃完饭,娘教你绘画。”
赵振华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碗,向赵依楼道:“依楼,一个月后,镇抚海军要出海差,你也跟着出去历练一番,赵家的人儿,总归是要到海上去的。”
“是,爹爹!”赵依楼点头应道。
这出海差嘛,说得好听一点是出海巡查,震慑一下海盗,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几艘战船到广阔云海境深处转悠几下,然后回来,往朝廷上报时,在奏报上写着“海盗猖獗,镇抚海军出海击寇,沉重打击海盗之猖獗气焰,然匪众聚寇成疾,力求更加凶猛打击海盗”云云,实际上便是找朝廷索要军费。
赵振斌如今在大明帝国京都,贵为内阁大臣之一,又身为户部尚书,那是完全有能力在朝堂进言,然后拔下一大笔银子来,加强云海郡军备。
这海盗猖狂了近百年,云海镇抚军的实力,若是倾力打击,恐怕几十年前就扫清了。
不过养匪备军也是历朝历代都爱干的事儿,若真是将海盗扫除了,这云海镇抚军恐怕早就被裁撤了,赵家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