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端德然被处已死刑,玉致没敢去送行,不是不见最后一面,是不想那最后一面是血淋淋的场面,可她还是躲在人群角落里,颤抖的身影背对着刑台,无声地流下了泪,最后捂住快要哭出声的唇,站着的身子无力地坠落,跌倒在地,旁人看见,却无人问津。
上天好像是可怜了谁,给人间一场大雨代替谁的悲伤哭泣,大雨倾盆,扬落抚安城,冰凉刺骨,让整个天空陷入灰蒙蒙的景象。
雨滴打的树叶沙沙作响,雨浸湿玉致的衣裳,浸湿她的全身,此时她跪在两座坟墓前,一个是她爹的墓碑,一个是她舅舅的墓碑,两个她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她,都离开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只敢在雨中大声哭泣,玉致就是这样,雨水打下来,滑过她消瘦的下晗又迅速往下掉,泪与雨的交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不懂,不懂舅舅怎么就屈服屈服,为何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就接受处死的结果。
舅舅说过,或许他死了,那些人就会放过她……所以是为了她吗?为了她放弃堂上辩解,放弃对生的挣扎,是这样吗?
那么那些人到底是谁?
玉致的身子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受了冰凉的雨水,总之抖得很厉害。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带着黑斗笠的黑衣男子,就是上次玉致和史常卿去卲门找端德然时,后面偷偷跟踪的男子,如今又出现在这。而玉致因为悲伤戒备了松懈,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向她逼近。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玉致的背影,便伸手将斗笠拉低下来,一个暗红的标识露了出来,在手背上,像梅花的花瓣,只是轻轻一点,男子拉低斗笠挡住他的脸,似乎不愿谁看见他的面容。
雨,点点滴滴落在脚下的淤泥里。
黑衣男子拔出手中的剑,持握着,踩着水渍轻轻向玉致走了过去。
耳边夹杂的都是雨水声,玉致岂会听到有人向她逼近的脚步声。
剑慢慢举起,猛的向玉致背后刺去……
还有一个月就是开年(古人将春节称为开年,及元旦)
这场雨换为淅淅沥沥,却依旧还没有要停的意思,穆云山庄的人似乎永远都是行事匆匆,这不,轮到阿笑匆匆跑在走廊里,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封跑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阿笑跑到佛堂里,此时,秋月娘正在诵经。
秋月娘最痛恨的就是她在潜心诵佛时,还有人来打扰,就算面对的对方是阿笑,秋月娘也会毫不怜惜劈过去的。
“什么事啊,天塌下了吗?”秋月娘不耐地问道。
“夫人……”阿笑喘了口气说道,“小姐,小姐留书出走了!”
“什么!”秋月娘惊讶地弹了起来,接过阿笑手中递过来的信。
此时,一袭白衣胜雪的采儿什么都没带,就打着油纸伞走下了山,风带乱雨丝,缠绵在灰暗的空气中,冰冷她雪白的脸颊,却寒冻了她小巧的鼻梁,像是刚刚被哭过的模样,令人甚惜。
迈出的是毫不犹豫的脚步,纵然背后的穆云山庄越走越远,采儿也不会留恋,这或许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独自离开穆云山庄,她那呆了十九年封闭的小空间。
回庄后的穆峥直径向秋月娘走去接过她手中已被拆开的信封打开来看……
雨丝缠绵斩不断,似春雨停恋在冬季,点点滴滴连在城阳区,那个曾经皇太弟李臻呆过的地方。
同样熙熙攘攘的街道,与抚安城相比,城阳区多了一点乡民味,那种感觉是走进老百姓的心间。
城阳区是南国与元国的边界境地,就相隔一座山岭,翻过便是元国的区域。
路上顺路搭的马车竟然是走到这里来了。
雨没有再下了,不知道城阳是不是根本没下过雨,总之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微凉的寒风吹拂人群的街道,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巷口里倒背着三字经,多么熟悉的回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原谅她,这不是任性。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孤立的宫殿,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里,这座偌大的宫殿在没有灯火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孤僻,像是被人遗忘,很容易的遗忘。
芙蓉坐落在窗口,窗户被打开,寒风肆虐的渗进来,吹得窗户摇摇曳曳,在寂静而又黑暗的屋内响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下过雨的痕迹,这场风刮的她的脸有些生疼,也拂乱她乌黑的发丝,但面无表情执意的要将窗户打开,也许想看看南国皇宫的夜景。
苏图他们将她护送到这后,第二天便带着他的将士返回北辽,就只留下数十个武功高强侍卫和几个宫女守护她。
想想都觉得可笑,一个青楼女子竟然会有一天成为北辽万人受捧的公主,可是再次踏回到南国,就不知道会不会摔到地狱之下。
借着夜黯淡的光线,芙蓉扶手端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随后又倒了一杯放到对面,似乎是倒好茶水等待着谁。
时间不急不慢,芙蓉端起面前的茶水小饮一口,待到放下的时候,房间内突然闪过一道人影,随后出现在芙蓉面前低着头。
虽说看不清来人面目,但可以确定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还带着剑,给人的感觉像是不曾存在过,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来啦!”芙蓉淡淡地开口道。
没有回答声,男人依旧伫立在那。
“坐吧!天气寒,喝杯热茶。”似乎是习惯了男人的沉默,芙蓉表现的很平淡。
“属下站着即可!”男人终于开口,听声音来判断男人的年龄才十八左右吧,却硬装出很强势的语气,六个字说的很生硬,可以感觉到这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表情。
“随便你!”芙蓉说道。
男人又没有再吱声,很难想象要是跟这种人对话,什么是崩溃与无趣。
“已经跟你家主子说了吗?”芙蓉问道。
“主子让属下暗中保护你!所以公主不必担心安危。”男人说。
“是说让我放心把安危交给你吗?”芙蓉故作狐疑地问道。
“属下会用生命保护你!”
“这世道竟是出些莫名其妙的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芙蓉嘲讽地说道,甚是可笑。
“公主说错了,是使命。”男人纠正她的错误,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低于她之下。
芙蓉嘴角一扯,在黑暗中轻轻笑了出来,或许他说对了。
“冷,坐下!”芙蓉又开口,似乎怕他不同意,继续补充道,“这是命令。”
闻言,被称作冷的男人还是听从命令走到芙蓉对面坐了下来。
风依旧狂呼进来,冷起身想将窗户关起来,却被芙蓉制止了。
“我知道你不怕冷,别关!”
“属下担心公主你会受寒!”冷说道。
“没事,突然就想吹吹夜风。”芙蓉说道。
冷不再说什么,可黑暗中的气氛显得很僵硬,让人不自在。
“事情调查了吗?听说南国的太子殿下患上了病,一病就是三年。”芙蓉问道,这才是要转入的话题。
“是人为!”冷肯定的说道。
“确定是人为?”
“皇帝李琛就一个儿子,注定是下一代的储君,没有人不会不惦记着这个皇位,自古以来权臣谋朝篡位出现弑杀太子也不觉奇怪。对于南国太子,只是一个筹备了三年的阴谋,对方可能正在慢慢等待时机。”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我们也要开始等待时机了。”芙蓉淡淡地说道。
“属下会尽快查明这幕后的主谋者。”
“告诉他,我这里不用担心!”芙蓉说道。
“属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