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了七月了,天是越发热了,太阳正当空照,墨韵轩里,长庆手拿一封信匆忙进了书房。
离得远远的水榭里,四个如花的婢女正一边做绣活儿,一边闲聊着,一人见了长庆的身影,好奇的往前探了探。
“不知道世子在忙些什么?看庆哥忙进忙出的,诶,这墨韵轩这么大,就只有那几个人在做事,反到是让我们四人这么闲着,也不知世子是怎么想的,让我们伺候个笔墨也好啊。”
之桃幽幽的叹气,挨着她坐的念露笑她。
“你就想得美吧,世子摆明了是不想看到我们几个,你还想往他面前凑,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吧。”
“你们有没有听说,世子回来的那天晚上,王妃发了好大的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另一人初夏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哎,是不是因为那三小姐啊?上回看她来,走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肯定是有什么事。”
“那是亲王大婚后的事了,我说的是世子回来那天晚上,这事好像没人知道似的,我也是偶而听……。”
初夏想说什么又没说了,低头绣她的帕子。
“怎么?初夏你又去找绿意了,小心让庆哥知道了,我们都没好下场。”
谷雪在一旁默默的听她们三人说话,此时才插了一句嘴。
“要有事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放心,不会连累你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待下去吧。”
初夏连珠炮似的朝谷雪说着,眼里话里都有鄙意,她又没说什么,怕成这样。
谷雪听了也没吭声,只又低头做事。
她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没什么事做,不用担心,就怕那三个人中的某一个做傻事,连累她被赶出去。
“你别说,这几天府里还真是安静的奇怪,王妃跟世子间气氛怪异,就看到长史大人在两人中间跑来跑去的,现在连长史大人都没见了人影,不知上哪儿去了,你们说怪不怪。”
“是啊,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主子,晋城的信。”
长庆放了信,站到一边,见了主子脸带笑意的看完信,放到书案的盒子里,才在开口。
“宫里有消息传来,沐大将军病重,上书请求陛下让他回京冶病,陛下答应了,下旨让晋城太守戚大人暂代东路边防大将军一职。”
“沐家这么干脆就放了手。”
唐肖意收了脸上的笑,若有所思的说道,不是问长庆,只是自言。
长庆也知没答话,反到说起了另一件事。
“主子,王妃那边,您要不要去……”说点好话?
长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主子要是会说好话,他们母子俩也不至于这样。
这段日子长庆看这母子俩都感到着急,自从上回亲王大婚后,他们之间好像就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这样下去,王府还怎么办喜事?
唐肖意知道长庆话里的意思,沉默的看着桌上的盒子,良久才开口。
“去找玄空大师求个祈福囊。”
“是”
长庆喜气的答道,主子这是让步了。
“母亲,来,吃点粥,顾先生说你可以进食了。”
少年笑得灿烂的端了一碗白粥上车,让丫环喂车里的病人吃。
“景儿……你又去打扰人家了?”
车里躺着的人慈爱的伸手拍拍少年说道。
“母亲,你放心,我没耽搁他们的,我骑了快马追上去问的。”
“那还不是耽搁?人家都说了有急事,你就别在去问了。”
“那怎么行?母亲你看不到,你肚子上那么长一条口子,还取了样东西下来,要是养得不好,那以后您就受累了,我们就这样跟在他们后面,有什么也好问清楚不是。”
少年一脸的激动,想起那晚,心里还是一阵后怕,母亲痛晕了时他怕急了,那位先生冶病时他更是恐惧,那一盒子闪着寒光的刀,想想都不寒而栗,更别提要用在她母亲身上。
所以少年才在过后这么紧张,坚持要跟在青青他们身后走,就算是怕影响母亲伤势走得慢些,也一直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直到今天见母亲精神了许多,又吃得下东西了,心里才放松了。
“好,母亲知道景儿的孝心,问清楚是什么人家了吗?回了家我们要好好的谢谢他们。”
“母亲,我问了,他们不肯说,只道相逢即是有缘,用不着那么多虚礼。”
“那倒是个好人家,施恩不忘报,只是我们也不能就真不报了,你让人留意下。”
“知道,母亲,你好好休息,快快养好伤口,回去吓他们一跳,哈哈哈。”
“淘气,你没给你父亲再传信?”
“都快到了,我就没让人送信了。”
“……”
“爹,沐大将军回京的话,那废后的事也就不是真的了吧?”
“废后的风声只是让沐家放手兵权的手段而已,现在沐家这么识相,皇后的宝座肯定是不会换人了。”
要是放了兵权,又失了皇后的位子,那沐家不会……才怪,白老爷子心内暗道。
“那我们家不会也……”
白大爷一脸的担忧,看着他爹。
“所以让你们这些人收敛点,你下去好好的敲打敲打那几房人,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娄子。”
“是”
白家两爷子在书房里商量着白家的前程,白府后院里,白三小姐笑得一脸欢喜跑进了大夫人的房间。
“娘,你听说了吗?废后那件事只是传闻,陛下才没……”
清脆飞扬的声音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嘘,纤儿,这些事是你一个小姐能说的,还好意思大声嚷嚷,亏得陛下还夸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大家小姐。”
大夫人一脸不悦冲女儿说着,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还以为她能当当……,不过,这样也好,女儿的性子要是真进了宫,怕是日子也过不好。
“娘,女儿只是太高兴了,呵呵。”
“你要好好收敛点了,上回那事,你祖父知道了是狠狠训了我一顿,要我好好管你,你可不许再犯傻了。”
“娘,女儿知道,上次真是不小心碰上的,可不是我故意,那事后来不也没怎么样吗,您就别念我了。对了,嫂嫂没在您这儿?昨天她说了要陪我去买乞巧物的。”
“没有,在她自己院子里呢,你去找她吧。”
“好,不过娘,我听柳二小姐说,多宝楼有一款新头面很漂亮,款式是京城没见过的,女儿想去看看,您说好不好?”
“什么看看,看中了就想买是吧?纤儿,不是娘说你,你那些姐妹们可没你珠宝首饰多,你还买,到时候那几个眼红闹起来,娘的脸上可不好看。”
“娘,你管她们,那嫡庶自来是有分别嘛,这事说起来我们也是有理的,好不好,娘。”
白礼纤拉长声音撒娇,白夫人脸上无奈,眼里却闪着溺爱的光,终是点了头,白礼纤欢呼一声,小跑出了门。
静玉院王妃的屋里,角落里的铜盆中堆了大块冰,已是化了一半,王妃懒懒的躺竹塌上,两边各有一丫环摇着扇。
“王妃,世子来了。”红叶转过六扇屏风,在王妃身边轻轻说着,这段日子王妃心情不好,她们这些人做事可是小心了再小心,生怕惹了王妃。
半闭眼休息的王妃闻言睁开了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时。
这个时候……
“让他进来。”
王妃起身慢条思理的整理了衣服,等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王妃开门见山问道。
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问提亲的事,王妃心道。
“听说玄空大师的祈福囊很是灵验,儿子特去求了来给母妃保平安。”
这句话可是唐肖意这次回来对他母妃说得最温情的一句话了,本来低头品茶的王妃诧异的抬头。
底下那个儿子还是那幅样子,就像刚才那句话是她听错了一样,可桌上那有佛门印记的盒子还在那儿静静搁着呢,那这是……真的了?
王妃眼里有些复杂,是什么事让她这个冷情的儿子做出改变的,上次亲王府的事,他回来了没跟她提半句,只是话更少了,甚至干脆除了那几句必要的请安问候,他是多的一句也没跟她说,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变了?
“大师的祈福囊不好求吧,你的心意母妃收下了,只是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高高兴兴的看你娶那个女子进门。”
儿子来了她是高兴,不过为什么而来,她还是很清楚的。
“母妃想多了,儿子在灵隐寺为母妃供了一尊佛像,顺便求了这个,当是提前送母妃生辰礼。”
“是嘛,意儿费心了。”王妃口气好了不少,心里舒坦多了。
“儿子只是尽心而已。”
唐肖意送完东西走了,一直站在王妃身后的一老妇笑了笑开口了。
“玄空大师一月只亲手做一个祈福囊,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要求,这么难求的东西世子都给您求来了,可见是有孝心的,王妃你就别气了,有事好好跟世子商量商量吧。”
周妈妈不在京城,王妃身边又换了位新妈妈,这位来头可是不凡,是白老夫人年经时在宫中交好的嬷嬷,一辈子服侍着太后,直到太后走了,她才在宫里荣养。
亲王大婚后有些不好的传言让白老夫人听了,深觉女儿在亲王府的行事不妥,特意求了她来王府帮帮自己女儿。
所以这妈妈才敢这么对王妃说话,王妃也不得不给她些面子。
“唐嬷嬷,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这事既然无可改变,那就该想想以后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