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偏云山庄还不叫这个名儿,也不在这边塞的雪山之巅,直至她的师傅萧铭接手整个山庄,他下令秘密迁庄,一夜之间整个山庄人走楼空,最后成了中原的一个谜,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庄主萧铭迁庄时还带回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名叫偏云,当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身份,直至后来京城传来消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皇帝特封的偏云郡主离奇失踪。
当朝郡主失踪,本是国之大事,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彻查此事,奈何圣上却一反常态,闭朝三日不见任何文武大臣,也不做任何解释,更是无意追究此事。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如同那股强大的武林势力一样,不日便消散于无形。
偏云郡主来到庄上之后,庄主萧铭的夫人柳氏便借钻研医学为由,搬出了山庄,带着唯一的女儿柳翩然进了隔山庄不远的一处山谷。
萧铭没有阻拦,亲自为夫人修建了非花小筑,藏古籍经典无数,珍稀名贵药材数百种。可见,他对这位夫人还是非常敬爱的。
自此之后,山庄的女主人变成了不在其位的郡主,而萧铭对她的宠爱至极,诺大的山庄都用她的名字来命名。
就在同年,萧铭收下了第一个弟子萧焕。三年之后与偏云诞下一女,而后在女儿两岁时在凌云峰的一处山洞中救下一个女婴,为她取名东凛,收为徒儿。
萧东凛被救下时尚在襁褓,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身边没有人迹。
在那样恶劣寒冷的天气下,未封闭的洞口还有飞雪不断的飘进来,山洞的内壁上都结了一层薄冰,而那个小小的婴孩,竟还望着他笑。
这是师傅后来经常跟她说起的救她时的情景,师傅说她的身上一件信物也没有,只有一块只咬了一口的饼,已经冻的跟石头一样。
显然那块饼不会是她吃的,那肯定是有人将她抱上了这茫茫雪山,然后便弃了。
想起往事,萧东凛眯了眯眼,她的身世有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是庄上人的猜测,但没有一个是毫无破绽的。
要说扔了一个弃婴,何必要爬上这巍峨茫茫的大雪山,有经验的人爬上来都是九死一生,为了扔个孩子却有点说不过去。
但若是不小心丢了自家孩子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上雪山的只有打猎的猎人,谁没事儿打猎还带个孩子呢?
沉浸在往事中不过一会,她们已经来到非花小筑楼前。
木竹结合的小楼在几十年的风雪淫浸中已变得古旧,却也正是因为时光的沉淀,这座藏宝非凡的小楼总是带着神秘的色彩。
薄雾缭绕在这片山谷之中,朦胧如同置身于沉淀的古老尘埃。
这里是凌云峰中最暖的一处,薄雪覆盖的土地上有许多嫩绿的小草钻出了头,勃发的生机给这座小楼也染上了年轻的色彩。
楼外的栅栏内,种着数株白梅,朵朵洁白,点缀在枝头,伴着屡屡幽香浮动,别有一番情味。
东凛拨开栅栏走了进去,屋内常年浸染着草药馥郁温厚的气息:“师娘?”她轻轻唤了一声,回应她的却是满室寂静。
见没人回答,陌儿上前查看,那方硬木嵌钿理石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盆莲瓣兰,叶长且细,青厚硬挺。
如今那盆清丽的兰草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枝条,其上盛开着三四朵半开的花苞,果真是色如白玉,外镶金边。
这盆莲瓣兰品种名贵,千金难得,七年前她师兄下山去中原时不知哪里寻来了一株,一路小心护着送到了非花小筑,惹得师娘心疼不已,日日小心呵护,才得以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存活了下来。
它七年都未开花,今天明明还没到它开花的季节却异常的钻出了这幼小的花儿。
微微一嗅,空气中似是漂浮着清幽淡雅的香气,仔细去闻,却又扑了个空,真真的不甚扑鼻。
“噗通”一声,楼板上层传来一声闷响,东凛神经一紧,立马按住了腰间的短匕。
那一声过后却又回复了安静,空气中的浮尘也慢悠悠的飘过眼前。
东凛用眼神示意陌儿,随后小心走上边角的楼梯。
似是听见了楼梯的响动,楼上传来了一记虚弱的声音:“是凛儿吗?上来吧。”东凛松了一口气,听见师娘的声音终于放心下来,可那声音却是虚弱无力,她赶紧爬上楼梯。
师娘盘腿坐在檀木的太师椅上,眼睛微闭,指尖轻微颤抖。“师娘,你怎么样了?有人伤你吗?”东凛蹲在师娘面前,紧张的问。
“没有,凛儿,无需紧张。师娘本来就一把老骨头了,难免磕磕碰碰。”柳氏平稳了气息,说道。
东凛看到那张雕花炕桌上,摆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复杂她不认识却经常看到的器具,她的师娘又在炼药了。
“师娘,你总是不顾身子,这样没日没夜的制药,你身体垮掉了怎么办?”她的师娘,研究药典古籍一辈子,轻易不出门,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这上面。
而上古配方奇异难懂,通常难解,如若要配以新药方来融合汇总,那不紧过程繁杂,风险更是非常,所以每次师娘闭关研究时,都是不知日夜,一定要得出结果才会出来,身体也日渐消瘦,病痛缠身。
“师娘清楚自己的身子。”柳氏握住她的手,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凛儿,师娘要你帮我个忙。”
“师娘只管吩咐,凛儿去做就是。”萧东凛蹙着眉,看着师娘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下山帮我把翩然找回来。”柳氏说。
柳翩然,师娘和师傅唯一的女儿,也是从小就疼爱她的姐姐。她从小跟着母亲住却一点儿也不像柳氏那样安静从容,柳翩然爱往山下跑,是个坐不住的丫头。
萧东凛这才想起来,都有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翩然姐姐了。
可是师兄还没有回来,她不敢再贸贸然下山,万一被师兄逮着正着那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