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鱼将头点得如捣蒜一般:“那敢情好,这事您与洪大叔说一声就行,他的话,大杂院儿的人都听得的。还有,我们明儿才走,今天晚上我想搬点东西去那宅子里头,还要麻烦大人找个信得过的人,悄悄赶辆小车来送我过去。您懂的,我们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不想都带过去,将来若有个万一,藏到我的宅子里头,以后也可以傍身。”
何主簿点头,唐小鱼打的这小九九颇见不得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若她们与唐家人相处融洽,将来自然还会把东西再带回唐家,但若唐家容不下她们,唐小鱼总也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二人商议妥当,何主簿拎着扇子又晃了出来,依旧是春风拂面般,亲切却不亲近,片叶不沾地走了。
唐家人自然是心塞塞的,但那铺子名字到底是人家何家的,锅碗瓢勺所有的都姓何不姓唐。唐小鱼那丫头片子上下两片嘴唇,那锅碗上没有錾名刻字儿,也不值几个钱,唐家婆媳吃了这哑巴大亏,憋得肺都快炸了。
再也装不出个好脸子来,再看着那些院子里的老少,一个个拿眼斜着她们,一脸的憎厌之色,唐老太太一甩袖子,只硬梆梆扔了一句明早等着你们,便带着儿子女儿闷头散了。
唐娘子得知唐小鱼把房契交给了何主簿改名的事,默然了半晌,才幽幽吐了口气说:“何至于此?”
“我跟她们不过是今儿见一面,谁知道那肚皮里头是黑心红心?说是近亲,只怕未必有外人能放心。娘啊,我想过了,如果咱们在唐家过的好,那这房子有没有都一样,咱也不用去占县里人的便宜。若是咱们住的不好,哪一天又被人给撵出来了,这房子她们也休想得了。等咱们跟她们一刀两断的时候,咱们总也有个地方住,不至于到外头经风历雨。”
唐娘子觉得唐小鱼做事未免有些偏激,虽然唐家人脸嘴在那儿,但人情都是处出来的,看着过世的唐明诚的面上,说不定日子长久了,能处出几分真心来待。
“那房子,将来何主簿能还给咱们不?”唐娘子想着那两进的大宅子,又有些舍不得。
“人家家大业大的,还能贪了咱这一套小院子?”唐小鱼嘿嘿笑道,“而且他还说了,反正咱们不在县里,那房子总得有人看顾照应,他让大杂院的人都搬过去住,他们不用花钱就能住得宽敞舒服,咱们也不用花钱再雇人看房子,两下都便宜,不是好事?”
唐娘子念了声佛道:“那敢情好,咱们这些日子也亏着大家照应,应该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唐小鱼说,“不过受人之辱,咱们也不能转脸就忘。”
唐娘子眉头微蹙:“小鱼,你心胸放宽大些。”
“我本就是个心眼子小的女子,要当君子,男人们当去。”唐小鱼磨着后牙说,“她们要是对咱们好,我当然也会好好对她们。要是她们再欺负咱俩,我就跟她们玩儿命去。”
唐娘子一把捂住女儿的嘴:“你疯了啊,小小孩子怎么说话这样戾气。”
小鱼把唐娘子的手拉下来,看着她说:“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