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父亲母亲倚靠,这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荡着。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就算皇家处置了她的母亲,父亲又会出什么事?为什么她们会父母皆靠不上了?她有千万句话想问,可那些话在舌尖缠滚,双唇却像被糥米浓汁粘住了一样,动也动不得。
裴俪看着裴简,咬着牙问道:“大哥,您刚从宫里出来,可知道现在京城中关于您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传言已经喧嚣尘上?她亲大伯带着她的亲祖母将人都告至御前了。”
裴简不动声色,点头道:“听说了。”
“那你怎么能娶那个忤逆不孝,残忍狠毒的女人为妻?她有什么好?一个乡下丫头,礼义廉耻一概不知。你若娶了她,岂不是让我裴氏蒙羞?”
“礼义廉耻?”裴简一挑眉,嘴角微翘,“有些人学一辈子,也不一定有礼义廉耻。大人的事,你们勿需多言。十日之后,她就是你们的大嫂。”
“不行,这样的女人绝不能进我裴氏大门。”裴俪气呼呼站起来,“皇家真公主有好几位,为什么要我们娶个假公主进门?还是这样一个毒妇恶妇。这也太欺负人了。”
裴简眼神冷了下来:“毒妇?恶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敢到韩府门前下跪逼她,真是裴家的好子孙,好长脸。”他的目光从裴伊的脸上移到裴俪的脸上。
同样年轻漂亮的两张脸,都能看到乌尔玛的影子,这让他觉得恶心又憎厌。乌尔玛害死了他的母亲,蛊惑了他的父亲,又几次三番要害他的性命。他为什么还要对身上流着她的血的弟妹们这样忍让?
戾气在胸口翻滚着,他紧紧握着椅把,才压制住从腰间抽出佩刀的冲动。
她们身上流着令他憎恶的血,却也流有一半与他相同的血。
“我就实话说了吧。裴伊,裴俪。乌尔玛当年害死了我的生母,还给父亲下了蛊,迷惑他。我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你们虽是裴姓人,但身上到底流着她的血,我无法相信你们,更无法亲近你们。如果你们想安生过完下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在京城里待着,别回滇南。”他笑了起来,带着血腥与杀气,“否则,说不定哪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杀了你们。”
裴伊和裴俪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那些话,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清楚,但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意思了。
这是裴简头一回对她们说出这样充满怨毒的话,头一回这样直接地说出对她们生母乌尔玛泼天的恨,也是头一回对她们表现出这样明确的憎恶。
他不是她们的亲大哥吗?他们明明有同一个父亲,为什么大哥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裴伊怔怔地坐着,半天省不过神来。
裴俪则愣了一下之后,放声尖叫起来。
裴简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午膳时间到的时候,裴家姐妹再次出现在裴简的面前时,都垂着头,默然无声。
一顿饭吃得死一般沉寂,除了裴简,所有人都味如嚼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