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听了常氏这话,有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当时就泣不成声,膝行了几步去抱常氏的腿:“姨妈,姨妈,是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犯浑,真的不是有意的。那黄芪说话虽不中听,总是您身边的人,是我一时油蒙了心窍,也没多想就罚了她。我会多出银钱补偿她,只是您不能为了一个下人就要赶您亲外甥女走啊。她只是个奴婢,我可是您亲外甥女啊。”
常氏扒开她的手说:“奴婢怎么了,奴婢也是娘生爹养的。黄芪跟我这么多年,性格温柔不说,人是最乖顺的,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能让你用那样狠的法子罚她。若是黄芪都没法子伺候你,我想我这韩府上下便没一个人能伺候得了你。你还是收拾了东西带着周绮回你娘家去吧。也省得她们一时不周到冒犯了周太太,反而是我在害人了。”
方氏吓白了脸,抱着常氏不撒手,哭着求饶:“姨妈您要是赶我们走,就是往绝路上逼我啊。”
正这时,周绮得了消息,带着人匆匆赶了回来,正瞧见方氏抱着常氏哭呢。
她心里一凉,知道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
她赶紧也跪了下去,也不说什么,只给常氏一个劲磕头,将白皙的额头磕出青紫色来。
许氏对媳妇子们使个眼色,让她们一人一边将那母女二人给架住了,不让她们再磕头。
“母亲您先消消气,且听她们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常氏看也懒得去看那对母女,“心比天还高,我以往对她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牛弹琴,白费了我的一腔子热心。我们韩家不指着家里有女儿去宫里固宠呢。你们但凡以后有出息了,只管顾着你们方家周家就好,韩家可高攀不上你们这些贵人。”
说着转身出去,揪了人让带着去见黄芪。
方氏母女就在空荡荡的厅堂里,身边四个粗壮的健妇不错眼珠儿的看着她们。
方氏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个,抱着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她们这边哭着,黄芪见了常氏也在哭。
黄芪今年才十五岁,容貌姣好,如今两边面颊肿起老高,嘴里也破了皮,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哪还看得出半点以往的娇俏来?那双腿上的碎瓷已经拔出来大半,还有不少细小的瓷片插得深,要等郎中来拿镊子钳出去清理过后才能上药。
她今儿穿的又是一身杏黄色的褙子,月牙白的绫裤,被血染出大片大片的红团,看着令人怵目惊心。
一屋子女人何曾见过这个,韩福家的一见,抱着黄芪一声一个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
“这也太狠毒了。”许氏拿帕子抹了泪,见常氏哭得倒不得气儿,知道她心疼心爱的丫鬟是一件儿,更伤心的是自己这不争气的外甥女儿。
“这儿也不好养伤,郎中应该就快到府里来了,咱们先将黄芪挪回去,好让大夫给治伤。”
常氏抹了抹眼泪,叫了四个媳妇来,下了块门板,将黄芪小心挪到上头,四人抬着回她住的正院儿去。
她又一发狠,吩咐韩福家的:“找几个得力干练的媳妇来,帮着周家太太和小姐收拾箱笼,明天一早就套了车,把她们给我送去方家。”
这就是直接撕破了脸,要将方氏母女给赶出韩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