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家有儿郎的,十五六岁当爹的都有了,偏她这孽障,十五岁了还像个孩子,翻天倒地的泼猴儿,让她操碎了心。
就听方氏凑在她身前,拿帕子捂着嘴,眼神瞥着韩渭兄弟和小鱼说:“小鱼这孩子真是招人稀罕,您瞧您家老太太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就连两位小少爷也都如珍似宝地看着她。真不知道将来哪家有这福气能娶到她。”
许氏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回了俩字儿:“那是。”
方氏见她不搭话儿,接下去也不好说,略忍了忍,但瞧着自己家女儿坐在那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不舒坦,偷眼瞧了韩夫人正拉着陈氏不知说什么悄悄话儿,没眼空着瞧她,便又将身凑向许氏。
“嫂子家的大郎如今也十五了,不知可说了哪家千金?”
许氏这回连眼都不抬了,端了茶,拿茶盖子撇着茶沫儿,淡淡地说:“渭儿还在念书,他祖父的意思是,等考个功名出来再说,现下倒是不急。”
“怎么不急,这都十五岁了。”方氏眼睛一亮,“而且这有了意向,再去议亲,定亲,六礼行下来也要二三年功夫,嫂子也不心急?”
许氏笑了:“我有什么好急的,他还小着呢,便是再过二三年,也未过双十,正是大好年华。”
方氏只觉得自己小刀子一刀一刀全捅在棉花上了,半点不着力,不免有些心焦。
“我瞅着小鱼怪好,嫂子没想过将她留在你身边?”
许氏将茶杯一放,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想帮着保大媒?”
“哪儿能呢,”方氏笑了,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我这不是瞧着老太太喜欢她吗,姨父也稀罕这个干亲,说不定二老就存了这个心思呢,想把您家最好的大郎留着,将这干亲定成真亲。”
许氏眉头微挑,心想着,怪道这位表妹一直拉着她杂七杂八说话呢,赶情等在这儿了。
她看了看正语笑晏晏的小哥儿几个,看了看指手画脚,正口若悬河般说话的唐小鱼。
这孩子身上的确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性子看着也野,太过直爽单纯,并不是个宗妇的好人选。她又转头去瞧了瞧端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周绮,眉目如画,雪肌玉肤,敛姿正襟,礼仪形态挑不出半点差错来。
好是好,只是……她又看了一眼眉眼弯弯的周夫人方氏,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又不是一般眼界的后宅妇人,但凭她挑唆两句就恨上唐小鱼和她娘吗?
旁人不说,单就这唐小鱼能让公公那般夸赞,让丈夫那样喜欢,就说明唐小鱼是个正派姑娘,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性情疏朗开阔有什么不好?光风霁月澄寥廓,自有胸襟意洒脱。她笑得这样开怀,这样不拘,正是因她胸襟磊落,将这儿当作自己家,将大郎二郎当做了亲兄弟。
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旁人的一句话就心生了芥蒂?
若她是这样心胸的人,怎么配得上韩文诰的倾心相许。
许氏微微一笑,下巴一扬指着周绮说:“说起来,妹妹家的姑娘也不小了,我仿佛记得只比大郎小了几个月,怎么样,可有说定人家?不知我们可识得?是在京城还是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