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朝阳,吴缺踏上了上京的路,现在地面上有些潮湿,昨夜秋雨洗去了路边枯草上的尘土,此时显得清新。
阳光照射在林间,落在吴缺清秀略显稚嫩的脸庞上,余温还未扩散至林里,此时清幽如风。
夕阳西下!
时间如风,吴缺停息树下,用力的捶了捶近乎麻木的双腿,如往常一样,寻了个平地,就地铺下油纸,然后坐在上面。
轻风从林间吹来,打在微有痛色的脸上,汗液被吹尽,吴缺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一下,脸色瞬间苍白无色。
取下腰间有些斑驳的羊角水壶,拧下盖子,霎时间,空气中弥漫一股浓浓的酒香,吴缺吸了一口,轻闭上双眼,一副享受的模样,苍白的嘴唇慢慢有了些红润的气色。吴缺把水壶送到嘴唇,泯了一点,然后放好羊角水壶,脸上露出一股潮红,眉间皱的更紧了,痛苦之色更深,额头也浸出一点汗液,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吴缺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由的一松。
慢慢的,痛苦减缩,恢复了一个十四岁男孩应有的脸色,温润如玉!
从邙山出发时,忘了已是秋收之季,只带了件他师傅给他缝制的道服与他以前穿的那件陈旧的道服,总共两件衣服,还有几日才到京城,抖了抖腰间有些瘪瘪的钱袋,微叹口气:“总共五两三钱,半个月头在邙山镇用了四钱,出了邙山镇后,总共路过三个村子,两个镇头,花费了十六钱,加上今早吃饭用的三钱,算来还剩二两。”
吴缺嘴里蛮蛮念着,用树枝在地上计算着近日的消费,舒了舒眉头,扔掉树枝,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看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花钱,一个月不到的伙食费,都能抵得过师兄师傅和我四人在邙山一个月的所有费用了。”
叹口气,吴缺收好钱袋,顺势躺在油纸上细细打算着以后的消费:“按照这样消费,怕是到不了京都了,就算到了京都,这点钱怎么够我用七年的时间。”
“听说京都是富人的天地,随便一碟酒菜都是五钱,更不用说其他的山珍海味,怕是连瞧见一眼都不行。我天生有隐疾缠身,根本做不了工,不过听闻那些要饭的随随便便一天都能有个四五钱的收入……”吴缺细细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入夜,周围孤寂如水。
吴缺把钱袋与羊角水壶挂在一起,又从胸前拿出那根黑色的绳子,扎成圈状,在面前晃了晃,清幽的月光从圆弧中央照射而下,洒在吴缺正显无聊的脸上。
吴缺单手支撑着头,侧躺于油纸上,嘴里的哨声向远处悠悠传去。
不多时,便来了困意,昨夜秋雨绵绵,冷风吹透了新城外的破庙,自己几乎一夜未眠,加上今日行的路程,要不是自己平日里注意调养身体,现在恐怕已是倒头大睡。
盯着绳子摸了半天,没摸索任何线索,只得放回绳子,取出另一件道袍盖在身上,以防夜晚的露水沾湿衣服,冻坏身体,引发隐疾。
吴缺躺在地上,脑海里有些昏沉沉的,没过多久便已熟睡过去。
明月挂树梢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围在明月周围,密林之中,不时地传出几声奇怪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日,当初阳还未升起时,吴缺便醒来了,若是此时他在白帝城,肯定还在睡梦中,可他今早却醒的特别早。
吴缺坐在油纸上,脸上滑过一丝痛苦,蹙眉看着双腿上湿透的道袍,昨夜星辰满天,吴缺知道今日必是晴空万里,所以早上肯定有晨露。为了让双腿不沾上晨露,整个道袍几乎都盖在了腿部,可没想到这林间的晨露如此多,竟直接浸湿两层道袍。
最后一张油纸已经被用完了,没有了多余的油纸,吴缺不舍的从腰间取下羊角水壶:“这几日阴雨连绵,早晨雾气又太重,加上我长时间寄宿荒外,隐疾引发的次数越见得多了,师傅用药酒给我浸泡的油纸已经用完,今儿就只剩这一小壶,要是用完了,不知道还怎么办。”
说完,吴缺拧开壶盖,仰头饮了一口,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想在半路夭折,一定要到达京城,因为这是他要做其他事的基础,要是连京城都到不了,何来寻家之说。
待腿恢复知觉后,吴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再次上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三天,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学院就要停止报名了。
吴缺出了森林,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在平原上,吴缺倒是没有再犯过隐疾,应该是没了晨露的影响吧!
走了一天,第二日,吴缺来到了一片紫竹林前,他没有立马前进,因为出了紫竹林后,就是草寇横行的通幽口了。
吴缺蹙眉而立!
微风吹过,如浪潮的竹叶此起彼落,一浪接一浪,非常美丽,吴缺静立在紫竹林前,心中正在衡量。
过去…还是…不去!
如果真的如新城里那位少女而言,那么此地定是穷凶极恶之地,这里的人,恐怕也是一些嗜杀的十恶之徒。自己就这样单身而去,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被草寇马贼毫无怜悯之心一刀杀死,然后暴尸荒野,任凭野兽来肉食之,二是草寇见自己身文皆无,放掉自己。
吴缺摇摇头,第二种明显不可能,至于第一种,那应该是大多人数人的下场吧!
太阳慢慢升空,吴缺犹豫着,良久,一丝轻风拂过,定了定眼神,走向紫竹林:“我要去京城,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我都必须刻服。”
紫竹林中,紫竹根根挺立,清幽的紫竹下有些阴暗,当空烈日,却没有一丝阳光照射进来,地面上软软的,不知道铺上了多少层枯竹叶,这片紫竹林海已经不知道存在这里多少年了。
看着林海,轻风拂过,吴缺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竟忘了紫竹林前的通幽口:“曲径通幽处,紫竹清幽幽;存立无晓时,难得赏一景。以后要是真个想隐退江湖,不如就此而立,岂不快哉。”
吴缺深吸,然后在深呼,整个身体都感觉清爽了许些,脚上的疼痛竟似乎隐退了些。
不远处,几双瞳眸正盯着竹林中蹦的欢快的身影。
视距拉近,再拉近,突然一个男声响起:“老大听那小子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什么是曲径通幽处,又什么紫竹清幽幽……”
咚!
“笨!你眼瞎了,不会看,一看就知道他是要去京城报考学院的学生,人家是文化人,是有知识的人,别人说的那叫作诗,作诗你懂吗?”唐碧落撇了一眼眼前那尖嘴猴腮的少年,一脸鄙夷。
尖嘴猴腮男子连连点头,一副崇拜模样的看着唐碧落,免不了又开始了他的绝招:“哦哦哦,老大,你懂的真多!没想到连作诗都知道,不愧是我们的老大,老大,我太崇拜你了。”
后面传来轻微的笑声,唐碧落一头黑线的盯着尖嘴猴腮男,嘴角抽了抽,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你丫的给我等着,先把眼前这趟货劫完了,等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笑了,送钱的来了。”身后,又有人提醒了一声。
吴缺慢慢行走在这紫竹林中,心情愉快无比,自从离开邙山后,这是自己第一次感觉心情如此舒畅。
从离开邙山开始,每一日都要承受痛如心狡的疼痛,有时遇见雾霾天气,一天至少都要承受两次以上,吴缺他已经不想再有那种痛苦,那种痛苦,真的好痛。
可是,吴缺心中的情绪瞬间低落到低谷,他停下脚步,幽风拂过,蹙眉看着眼前不知从哪儿走出来的几人,没想到这里都有草寇!
随后,一个声音也响起:“老大,我怎么感觉他像是穷光蛋啊!”
吴缺蹙眉变为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