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辉、林耀冷汗津津，相视无言，一股颓丧之意，尽上心头。
老人身旁，面貌普通的女子望着躺在地上的林帆，眼神中的鄙夷、不屑毫不掩饰，深深刺痛了林帆的自尊，他脑中气血一涌，便是张口骂出。
“林墨，又是你个贱……”
尚未说完，林帆忽然感觉一道人影靠近，他抬头，便看到了拄杖老人阴沉的表情。
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妙远超过他的想象，又将到口的话憋了回去，只是那张布满血污的面庞，却憋得通红，丑陋如鬼。
老人一步一步走到了林帆跟前，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林帆，他的眼神中有痛惜，有迷茫。
片刻后，老人额头青筋一抖，猛然扬起拐杖，狠狠地朝着林帆砸去：“贱人？贱丫头？好，好啊！我的好孙儿！我看你不止想让我前往城主府，还盼望我死在路上更好吧？”
啪！
实心的檀木拐杖毫不留情的落下，立刻将林帆的额头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直流。
“啊……”林帆嘶声嚎叫，疼得面色发青。
老人却是不管不问，又是一拐杖砸下。
不远处，林耀张口欲要劝解，却是被一旁的林辉给拦住了。
这个面貌儒雅的男子，此刻冷漠的犹如一潭死水，哪怕那地上遭受不断杖责的是他儿子，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冰冷无情。
“我知道错了，爷爷，别打了别打了……”林帆惊恐之极，平时疼爱他的爷爷，如今却是根本不听他哀叹求饶，愤怒的杖击，犹如雨点，不断落下。
纵使老人如今老迈体衰，但此刻林帆本就身有伤势，所以老人的棍杖，还是让他无力承受，疼痛难忍。
他只觉得本就被叶寒一掌拍伤的胸口，在急促呼吸间，又是传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爷爷，再打就死了……死了……”他抱头遮脸，期盼能得到宽容。
啪！
老人不予理会，又是一杖落了下来。
“疼……”正中脑门，林帆疼得声音都喊哑了，终于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啪！
蓦然，在几人毫无预料备之下，老人徒然一甩拐杖，直接朝着林辉抛了过去。
老人这一番举动只能说突然，但绝算不上迅速，故而凭林辉此刻的修为与反应力，下意识的就往左一闪，准备躲过。
但只是刚一迈步，他便知道这一躲，绝对会让老人怒气更甚，因此又闪身回到了原地。
他这一躲一闪间速度极快，故而闪回原地后，那拐杖正好击来，将他的额头，击出一道斜长的血痕，让他显得狼狈之极，再无半点儒雅之态。
但是！
林辉反应虽快，可躲后又再度返回的动作，却多余了点，哪怕老人没了修为，也清楚地看个通透。
故而，老人的怒气，反倒愈加升腾了起来。
“好啊，好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老子的杖责都敢躲了。”老人不怒反笑，沙哑的声音让人心颤。
“父亲……我……”林辉面色一变，张口欲言。
“你还想解释什么？”
老人神色阴沉如水，走上前去，带着颤抖的手掌高高扬起，一个巴掌甩了下去。
啪！
响声格外清脆，林辉一脸呆滞，愣住了。人至中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老父还会亲手打他。
老人眼中怒意如火，不解恨的又是扬起手掌：“你以为老子刚才没有看到你那精彩的表演吗？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林家将来一定会是你的，让你不要刁难叶寒这苦命的孩子！可是你将我的话放在眼里了吗？”
啪！啪！
林辉虽然心中在滴血，但却毫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老人两巴掌，一言不发。
“父亲……”林耀开口劝阻。
老人面色一冷，枯瘦的手中扬起，巴掌竟如不要钱似的，在林耀略显圆润的脸蛋上，来回抽了十几记。
林耀比林辉更为不堪，完全被打懵了，呆愣愣的如同痴傻。
老人不解气的又抽了他几巴掌，直到手臂都酸胀，方才收手。
他目视两人，声音逐渐平静下来，如同暴风雨的前夕：“现在我还没死你们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击杀小叶寒，那我死了之后，你们岂不是要将他兄妹二人挫骨扬灰？”
“我……”林辉张了张口。
“你都给老子闭嘴！”
老人粗暴的打断了他：“我真想直接宰了你，你知道吗？”
林辉心尖一颤，他感觉，若是还敢继续为自身辩白，老人绝对有可能真的这么做。
哪怕，自己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父、父亲……”
林辉颤巍巍的开口，“我知道错了。”
“父亲……”
听到这个称呼，老人神情一滞，骤然沉默下去。
他面色一阵变化，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片刻后，神情复杂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多说，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最好滚出林家。还有你……林耀，你也给我滚！”
林辉浑身颤抖，不敢反对，林耀一阵难堪，神色有些狰狞，欲要出言辩白，却被林辉拉住。
叶寒皱了皱眉，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心中涌现出一阵酸楚。
略一思量，他终于硬下心肠，插口道：“老头子，我看滚出林家就不必了，毕竟林辉、林耀多年来为林家做了不少贡献，也殊为不易。”
老人眼神一凝，望着叶寒沉声不语。
林辉、林耀二人先是心中一喜，随即在见到叶寒嘴角的冷漠之后，便是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
叶寒继续开口，“林辉虽然贡献不少，但今日之事想必老头子你也看在眼里，我不想述说什么苦楚，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提。”
“林辉今日如此偏袒其子，虽是处于作为父亲的爱护，但也可以看出他作风不够公正，身为一家之主，怎能如此不知轻重？没有大局之虑？”
“因此为了家族着想，老头你干脆就罚林辉静思静思，家主之位的话，暂时换个人吧。至于林耀，以前都没有能力掌管家族，现在自然不必多加赘言。”
此言落定，林辉脸色立时一片苍白，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好狠，好狠！”他无力的喃喃。
静思？
换一个家主？
哪有说得那么轻巧！
叶寒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那股透露而出意思却是狠辣且毫不留情。
剥夺家主之位，还美其名曰静思！
谁不知道老爷子现在身体衰落，无法照顾整个林家，此刻另立一个新的家主，家族大小事务就尽皆由他掌控。等到别人家主之位坐稳了，还会还给自己么？
别看老爷子方才说让他以及二弟滚出家族，但那只是一时气话，只要没说剥夺家主之位，那么他便依旧是林家人。
今后只要他听话低调一些，不要再做过分之事，触怒老爷子……那么，他还是老爷子的长子，或许会在这段时间内，过的颇为艰难，但地位却不会变更太多。
而现在，若是老爷子承认换家主，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旦坐实，就绝对不可能收回……
可对于这个提议，他现在有资格更改吗？
没有！
现在的他，只能束手面对着老爷子的震怒，以及叶寒的冷刀子。而他，还不能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戳得千疮百孔。
此刻，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老爷子身上，期望老爷子看着他是长子的份上，不会那么绝情。
林耀闻言也是面色一片煞白，把希冀的目光，落在了老人那苍老的面容上。
可惜……
老人思量许久后，那微微颔首的动作，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幻想。
“就按你说的办吧。”老爷子神色中闪过一丝落寞，终是拍板了叶寒的决定。
满含希望的林辉，在老人点头后，便是彻底的面色如死灰。
从高高在上的家主之位上跌落，今后还将忍受着家族各个子弟不屑、鄙夷的眼神，这种落差，简直比死还难受。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林耀面如金纸，瘫软在地，看着叶寒平静的面色，嘴角一阵抽搐。
这一招，可不是刚才他扬言废除叶寒医道的翻版吗？
都是同样的看似轻描淡写，但实际却狠辣之极，只是叶寒用的更加光明正大，更加……纯熟。
“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你们两个，给我滚吧……另外，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也给我抬得远远的。”
老人无力的挥了挥手，哀莫大于心死，他的确是有点累了。
林辉扯了扯嘴角，看着老人愈加疲惫的面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道叹声。
“走吧。”他勉强撑起身子，抱起昏迷不醒的林帆，冲林耀摆了摆手。
林耀一动不动，犹若死尸……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若是兄长没了家主之位，以往被他仗势欺人，逼迫过的落云各个家族中的人物，将如何待他？
他可不比兄长，纵然丢去家主之位，实力摆在那里，至多被人嘲讽鄙夷。
愈想愈怕，林耀顿觉生不如死，正应了当初叶寒对林帆那句：让他生死两难。
只是，老人却没有去关注他的想法，他只是平静的望着阁楼前方四名战战兢兢的魁梧汉子，缓缓阖眸道：“这四人我今后不想在看到了。你明白吗？”
林辉心若死灰，道了声“是”，便神情冷漠的看着今日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的四名男子，眼中杀机凌然。
四名壮汉冷汗津津，仍旧报着一丝只是可能只是被驱逐的幻想，不敢妄动分毫。
因为他们明白，即便是死，也不能拖累还留在林府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