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还请三思而后行!”洛夜的心腹爱将见状,急忙请令,但是洛夜俨然已经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了。
洛夜嘴角几乎流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残酷的笑容,别说只是一具金棺了,别说只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会泡汤了,别说只是一个洛王室会完蛋的诅咒了,哪怕就算要踏着千万人的骨血前行这一步,此刻魔鬼的念头占据着他的心头,只怕都无法使他退却一步!
“动手!”这个命令,俨然是不可更改的了。
不论下面是否真的有吃人的鬼怪,他如今都是要放手一搏的了,哪怕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只因为,他是真的输不起!
在面对凤浅浅的事情上,哪怕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正儿八经地为之妥善处理,更别提如今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另边厢,整个徽州城正在默默地发生着一起变乱,为的是共谋福利,为的是共驱瘟疫,将这个徽州城内的鬼怪统统杀了个干净!为此,邢知州特地请来了一批巫师,正在沿街遍洒雨露,堂而皇之地出入门禁。
在旁人看来,这自然是极其滑稽的,只不过邢知州做了无数这样荒唐的事,比这还厉害一百倍的都有,大家伙儿都早已见怪不怪。
别说是请一帮子大男人穿着白衣服跳着祭祀舞蹈了,哪怕是有一天邢知州忽然心血来潮,决心要找几个小孩子挖了他们的心脏来治自己的偏头疼,只怕都没人会吃惊的了。
横竖邢知州的名声早就臭到了一定境界,那就几乎等于是一只吃人的鬼怪,一般的野兽还只是吃人肉饮人血,而邢知州大人,却是吃人不吐骨头。
总之,徽州的老百姓们,早就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所以,对于那位有怎样的举动,一般都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免得惹祸上身。
邢知州为自己营造的恐怖氛围而大为满意。
他现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麻痹众人,然后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方,恒王殿下也丝毫也没有闲着,之前刚从地下暗河里爬出来,被那大鱼一吓,恒王是宁死也不肯再进去一步了,一脚踹在自己一位属下的屁股上,“跟了本王那么多年,竟然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本王养着你们有何用?!”
立马就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俨然已经变成了他的属下胆小怕事,而他恒王殿下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好歹也是个惜命的主子,又是个懂得心疼人的,既然有人是打死也不敢进去做那冒险,于是善解人意的恒王殿下,长叹复短叹地随着那人走了出去。
一见着外面的太阳,恒王那个窝心劲儿啊,一辈子都没见着这小小的一尺见方的太眼光儿,竟然有这么顺眼过。
差点就被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急急忙忙地带了人飞蹿逃走,他是一辈子都不想留在此地,继续跟那个阴森鬼气的墓穴有任何的关联了,哪怕是他家皇兄的圣旨下来,他也是打死都不想进去第二回。
更何况此刻他伟大的皇兄正坐镇虢州,正在平叛之中,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管徽州这点子破事!
洛景决定了,虽然自己在寻宝一事上打了退堂鼓,但是并不代表,在其他方面他就一窍不通了,他现今就很是有干劲,几乎既想要赈灾求款,又想要彻底地替徽州上下解决了瘟疫的问题。
刚爬回驿馆的洛景,就劈面碰到一个老疯子似的人物,仔细一看,这个手舞足蹈在那哇啦哇啦大嚷大叫的老头儿,岂不就是那个一向被誉为“成熟稳重”的褚太医么?道是何事如此惊喜?!
褚太医那也是老大远就见着了恒王殿下,虽然对方一副疲惫至极、气息奄奄的模样,不过褚太医可是没管那么多,就差没有扑他个满怀了:“王爷!王爷!瘟疫……徽州的瘟疫,有救了!”
恒王一听这话,也是喜从中来,禁不住都有点鼻酸了。
近来他为了这桩劳心劳肺的事,那是受了多少委屈和活罪,何曾睡过一个好觉?!关键是他出了人力物力,偏生还没人看到他的努力,能不叫他热泪盈眶么?
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了解救的法子,那他可一定要好生利用,就算不将好处都算到自己头上,起码也不用再背着那个巨大的黑锅了呀!
至少,他恒王在这件事上,还是真的劳心费神了的。
褚太医都已经六七十的人,老来去往这样危机重重之地,还是专心致志地搞起了研究,也是真的不容易。看他埋头研究的这一个月,几乎都快要发霉长草了,胡须相比之前更篷更乱了,就连衣服都估计是这么长时间不曾换过一件,俨然就是一个长至森山老林的老怪物。
但是,此时恒王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觉得他可亲可敬起来,一把拉住地方那脏兮兮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手,颇为平易近人道:“褚太医,你快与本王说说,究竟进展如何了?!”
褚太医持续着他手舞足蹈的夸张动作,那是真的差点乐疯了的样子。
“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有一天褚太医正闲着无数在外面闲逛,其实也不是闲着无事,应该说是他眼下毫无头绪罢了,就这么瞎晃荡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村郊野外,当时候天已经黑了,眼见着再回城也是关了城门。
褚太医一边在心底暗自埋怨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摇着头唉声叹气地往前走,心道什么时候能够找着一户人家,不管条件如何,至少能让他借宿一晚也是好的。
茅屋尚未找到,想不到天竟然又下起了大雨,这下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不中来什么事儿了,褚太医正当灰心丧气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城隍庙,不由得心内一喜。
不论如何,总算寻着了一个遮风避雨的角落了。虽然知道,在这个徽州界内,只怕城隍庙几乎都变成了死尸的堆聚地,不知道会有多少贫穷困苦之人聚集于此,然后无药可医病痛而死,甚至是传染病流行疾疫盛行的窝点,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奇怪的是,他之前所想象的那些情况,竟然一样都没有出现。他所看到的,只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城隍庙,四处空旷漏风,毫无征兆地,褚太医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随口喊了那么几声:“有人吗?”
在他喊到第三声“有人吗?!”的时候,从一个角落里传来细细碎碎的一个声音,那么渺小而柔弱的:“有……”
一开始,无疑褚太医也是被大大的吓了一跳,他本来都要以为这个地方的人都已经死伤殆尽了的,至少在现在的他看来,突然发现一两个活物,那是多么惊奇且惊喜的事情!
待得褚太医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城隍庙的神像之下,佛龛下面静静地蜷缩着一对姐弟,两姐弟年纪都不大,小姑娘十一二岁,饿得久了容色憔悴,脸又黑乎乎的,实在看不出来确切年纪,而那小男孩,则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弟弟正蜷在姐姐的怀里睡得正熟,回答他的是姐姐,这小姑娘也是饿的面黄肌瘦的,但是不比其他患了瘟疫的人,脸上会长红斑以及脸色不同寻常。
褚太医毕竟是个老太医了,一眼就望穿了,这个小姑娘是未曾患病的,就连那个小男孩也是如此,莫不是家中有必备良药,才让这对姐弟两逃过一劫?!
褚太医发现了一个且惊且喜的事实!
若非他不信鬼神之说,几乎要以为,眼前这对姐弟是一对冤死的鬼魂了,但是正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胆气,使得他努力上前与之套近乎,只可惜这小姑娘警戒心特别强,而且好像特别害怕吵醒自己弟弟,在褚老头问她话的时候,还特地封住了自己弟弟的耳朵。
褚老头竹笋炒豆子似的爆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只可惜小姑娘无动于衷,只是两眼冷冷地盯着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
褚太医正当无奈,忽然听见“叽咕”一声,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肚子叫了,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又听到接二连三这样的声音,老顽童似的褚太医,顿时彻底的明白了,原来肚子饿了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也是觉得颜面有失,在褚太医嘿嘿笑着的时候,道:“你笑什么?”
眼见着这个小姑娘就跟只小刺猬似的,褚太医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在这人吃人的乱世里成长的小姑娘,你要让她除了学会生存之外的本领,还能学到其他,实在是太难了。
于是乎,褚太医脑筋一转,将自己出门前随身携带的包裹从肩上解下来,当着那小姑娘的面打开,先是从包裹中取出两个面饼。
褚太医知道此时哪怕他拿出一锭金子来都是没用的,远远没有两个面饼的诱惑力大,人饿了的时候,又哪会想到其他许多?金子又不能咬着吃了!
果不其然,看到褚太医手中那两个一看就知道美味可口的面饼,小姑娘的眼睛都发出了像是狼一般寒湛湛的光芒,吓得褚太医那颗老心肝哟,都差点给停跳了!
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面饼,嘴里吐出一句话:“给我。”
“你回答我的问题,它自然是你的。”褚老头可是毫不含糊。
小姑娘咬咬牙道:“你说。”估计是饿的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