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在看不到彼此的时候,你偶尔能够想起我。”慌乱的心,迷乱的情,全部掩藏在那么温文如玉的神色之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玉就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使从声音里,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倒像是在开着散漫的玩笑。
说不上经常,但凡闲下来苏湄便会想起荼蘼山的事。慕容玉很是善解人意,一番话不至于置双方于尴尬境地。可惜苏湄并不打算顺着他的话说,要断就要断的彻底干净,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玉师兄,你怕是没有喜欢过人吧?我可没空想你!”
很轻快的语气,带着一丝甜腻。
完全不像是苏湄口中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利刃插在了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从没听你说起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么幸运的人。”慕容玉感到身子突然一阵僵硬,攥紧双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带来的刺痛感,才让他找回了一些存在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无法保持一贯的翩翩君子风度,只想要仓皇而逃,却又强忍着震撼和痛楚,站在那里对她微笑着。
“什么时候带他回山去让师傅看看,他可心疼你了。”我也很心疼,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像我一样,想要给你最好的一切?
“会的。”
“那你保重,我先走了。不要在风里站太久,更深露重的——”
听着那离开的脚步声,苏湄没有回头,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才猛然回头看过去,只看到了长廊里,随风摇曳的红灯笼。
苏湄就这么在贤王府住了下来,她和赵咏慧都知道,想要利用慕容嘉,就得把他的利益和她们的利益绑在一起,取得这位野心勃勃的王爷的信任。
赵咏慧很完美的扮演了一个痴情王妃的角色,在慕容嘉面前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并且在苏湄的帮助下,向慕容嘉贡献着智慧。
在成功的拔掉其余党派的几名重臣之后,慕容嘉不得不重新给这位王妃定位,并且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智囊团。
“苏湄,我心中不安。”无人时,赵咏慧却流露出了她的脆弱,摊开了自己的双手,出神的看着,“虽不乏贪官污吏,却有许多清官廉吏——死的不是一个两个啊,合家含冤,苏湄,这和你当初的苏侯府有何区别呢?太子于你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却背后行不义之事,这样对吗?”
苏湄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赵咏慧的双手,面上的表情无比淡漠:“即使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他人替贤王出谋划策。皇权之下,本是冷血无情、胸有城府之人居之,没有我们,这场争权夺利之战也会发生。更何况,做这些事的是我,王妃何必把罪孽揽在自己身上呢?”
赵咏慧迷惘的看着她,虽然好像并没有被劝服,却也没再反驳了。她知道,自决意复仇的那一日起,就不能心慈手软。
贤王这次的出手,看起来各党各派都受了牵连,可实际上“太子党”的损失最大,连太师也因门生之故遭到皇帝发难,虽然没有惩罚,但对一向谨言慎行的太师来说,当真是暴风雨的前兆。
斩的斩,关的关,撤的撤,剩下的官职总得有人顶上去,各位王爷费尽心思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好部门,就差没在御前吵起来,不过那浓浓的火药味,还是惹得皇帝变了脸色,最后一怒之下罢了朝,留下一堆臣子们诚惶诚恐。
“皇兄留步!”明王慕容恭疾步追上了慕容玉,撞开了正欲朝慕容玉靠近的老太师,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近来得了一件宝物,想请皇兄来府中一同欣赏,不知皇兄可有空?”
“什么宝物,让你高兴成这样?莫不是谁送了你什么绝世美人?这个我可不感兴趣。”慕容玉笑着揶揄他。
“额,殿下,关于南方水灾一事,下官想要和您探讨一下。”老太师忍不住插嘴。商议国事是假,策划如何应对层出不穷的暗算才是真。
“去去去,这种事还能难倒太师大人吗?我难得邀请一回皇兄,你来凑什么热闹?!”慕容恭忍不住对老人家翻了一个白眼。
“老太师先回府,本宫晚点再来拜访。”
于是老太师恭恭敬敬的回府等候了,等了一晚却都没等到太子殿下,上了年纪的人极易怒火攻心,于是这老臣第二天毫不客气的就找到东宫去了。
一番情真意切的表忠诚后,开始痛心疾首的陈说此次遭打压、陷害的贤臣,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求。
“殿下啊,您不能再坐视不管啊,否则对方的气焰只能越来越嚣张,长此以往,贤臣越来越少,这朝廷也将成为奸佞的天下,江山社稷危矣!”
“太师想本宫怎么做?”慕容玉有些不忍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贤王实在欺人太甚,行如此不义之事,朱大人、杨大人还有孙大人府中,至今怨气所结、盘桓不去,仍闻号哭之声啊。殿下您应该立刻给予反击,不能让他骑到您的头上去——”一想起那些惨遭抄家的同僚,太师就心痛不已。
“即便这几位大人素有廉洁清正之名,但太师有何证据证明这些都是贤王做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大理寺安插的都是他的亲信,贤王构陷忠臣非一次两次,太子难道还想不明白吗?”太师真的越来越不懂了,太子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就看不懂这些呢?
“若真这样明摆着的事,父皇为何也看不明呢?太师,本宫很尊重你,也感激你对本宫一片忠心。最近的事,我也很痛心、很自责,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怀疑猜忌他人的理由,我很爱他们。”
太师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摇起了头。
怀着失望至极的心情,老太师走出了殿门,蹒跚着脚步,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老太师慢着,我送您几步。”沈时跟了上去。
“不用了,本官认得路。”太师看也不看他,径直朝前冲去。
沈时却不由分说的跟着,扶住了他一只手臂,一边低声说道:“殿下这里,还请大人谅解。毕竟那个心结,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大人所说的那些,殿下怎会不明白呢,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我这里倒是有些妙计,不知大人愿意听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