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凤天锦看着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两人,突然不知道哪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却与之前因为情绪烦躁引发的怒火不同,恼怒中带着一丝酸楚,叫他更加难受。
“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就当是我凤天锦不识好歹吧!”
撂下这么一句明显是赌气的话,凤天锦跃上树梢,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开了此地。在远处的山头上守候的素衣远远就看见自家主子怒气冲冲地飞来,才开口唤了一句“主子”就被他打断。
“走,我们回南璃。”说罢就自己先走了。
看起来就像是在外头被欺负了的孩子,回家撒火。素衣静静地看了一眼凤天锦的来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说是去找苏子画,要带她回南璃,看这样子是吃了闭门羹了。一向风轻云淡的素衣哪里知道,凤天锦是吃了比闭门羹更要紧的东西。
凤天锦一走,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墨歌,特别是苏子画为他挺身而出,让他得意洋洋了半晌,直到苏子画接着为他清洗伤口的名义,狠狠戳了他的伤口几次,来灭他的气焰。
一天之内为两个男子包扎伤口,也算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了。苏子画熟练地从白墨歌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仔细地绑在他手臂上,正想着要不要再绕一圈,就听见白墨歌道:“子画,做我的太子妃有什么不好的。”
当初徐黑子喊了她一声太子妃,她就说要杀徐黑子,他不是没有上心,所以才亲自来找苏子画,这才在半路上与看不顺眼的书清远碰了个正着。
苏子画对于这个话题真是厌烦到了极点,当即没好气地反问:“我做你的太子妃又有什么好的?”
这下白墨歌来了性质,兴高采烈地开始枚举,说做了他的太子妃可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将来就是东月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以建立无数个凤鸣山,再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苏子画听了,嗤之以鼻,将布条打上一个活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漠然道:“我要那些有何用。”
她这一生别无所求,爹爹安康,能有一屋蔽身,有一人相守,便是所有了。
而这种简单,她直觉与她无缘,所以仅仅也只是愿望而已。
白墨歌无言以对,就像是燃烧得正旺盛的火苗,被一盆冰水泼下来,灭了还不算,一点温度都荡然无存了。苏子画仅仅是七个字,就将他拒绝地彻底。可是白墨歌要是那么容易放弃,也就不叫白墨歌了,越是得不到的,他兴致就越高,典型的贱胚子。“你要怎么才能做我的女人?”
苏子画沉默半晌,转身便走,却又停下,道:“我曾经说过的吧,以这天下为聘礼,我就嫁给你。”
只有能将天下整合的人,才有资格让她臣服,让她甘愿一生守在他身边。若是一个人能为了她豁出性命将这天下夺来,又能为了她倾尽这天下,便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你要这天下,我为你取来就是了。白墨歌看着苏子画的背影,在心中笃定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且高傲的笑容,宛若他就站在世界的至高点,俯瞰大地一般的气势。
眼看着天色渐晚,苏子画不想在林子里过夜,便招呼红菱和月要走,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白墨歌,脸色一变,道:“你最好不要跟在我身后,还有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这话说的,与那会威胁徐黑子的时候说的话可算是分毫不差了,主仆都受到了同等的待遇,是不是就是一视同仁了。
苏子画说完就要走,却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又道:“之前救你,完全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等我找到了我爹爹,我自然会来取你的首级,来祭奠我凤鸣山!”
这解释是有些过于明显了,苏子画莫名感到有几分尴尬,好在白,白墨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句话上头。
“我们之间的约定,会算数的吧。”一向霸道高傲的白墨歌,也终于有了不确定的时候。
苏子画愣了一下,没想到白墨歌会这么问,冷笑道:“那也得你还有命才是。”凤鸣山的大仇,她不能不报。
“那好,我等你,等你来取我的首级。”白墨歌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
到时候,只要你来,就别想再逃出去,我不会再让你轻易逃脱了。我才不会像我那个没用的父皇一样,明明是一国之君,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白墨歌的母亲,据说是东月的第一美人,在选秀的时候被现在的东月皇帝一眼看上,封了贵妃,从此恩宠有加,甚至没多久之后就封她为皇后,主宰后宫。一夜之间飞上了枝头,成了人人羡慕的凤凰。但是这凤凰却是心在皇宫,心在江湖,在生下白墨歌之后,就偷偷跑出了皇宫,与一个神秘的侠客私奔了。
东月皇帝耗费十万大军,花了三年时间都没能找到他心爱的那只凤凰。直到又一个三年后,有人无意间在一处悬崖下发现了那只凤凰的衣物和随身的饰品,才知道她出宫后没多久,就意外坠崖死了。
此事成为东月的笑话,在其他两国就是茶余饭后的笑料。也是白墨歌的逆鳞。
所以,白墨歌这样霸道性格的养成,不是没有原因的。
凤鸣山与朝州城之间隔着一片草地,由于这片土地肥沃,那草地上的草足足长得有半人高,稍微矮一点的人,进了这草地就没了人影,极容易迷路。又加上草地中有蛇兽出没,所以过路的人一般都不会从草地穿过,而宁愿绕半天的远路,从凤鸣山脚过去。
天色冥冥,苏子画忙着赶路,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她身边跟着大狼,寻常的蛇兽也不敢近身,要怕也是怕有人埋伏而已。
苏子画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巫师的潜质,可是现在却有些怀疑,小时候苏文章是不是应该送她到道观里学学算命卜卦,不然为什么这些日子她都是想什么来什么。只不过她想的是最好不要有人埋伏,而现实是当她们走到草地中心的时候,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包围了。
看这些人的装束,分明与那日将无声谷出口堵住的那群人一模一样,这么说来,这些人就是秦水晶派来的了。
先是袁山明,后是秦水晶,看来他们夫妻两人并没有商讨好啊,一个派的是庄子里的弟子,一个派的是自己暗地里养的死士,连派的人手都是不同类别的,不过时间倒是掐的准,一个才结束,另一个就紧随其上,喘气的时间都不带给她留的。
一天之内为两个男子包扎伤口,一天之内遭到两次埋伏追杀,莫非今天是她苏子画的末日不成。
在半人高的草的掩护下,大狼可以说是最大的杀手锏,凭借着它身为野兽的本领,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解决了四五个黑衣人,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所防备,都是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在保证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将苏子画和红菱与大狼分隔开来。
又是车轮战!苏子画与红菱背靠背对敌,现在还能应付得过来,但是时间一久,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况且红菱的身手不如她,恐怕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苏子画有些焦急,一手格开一只拍向她脑袋的手掌,眼角不经意间看到草根部分竟然有一层残留的枯草,当即有了主意,轻声问红菱身上有没有带火折子。红菱点头说有,趁着一个空荡交到了苏子画手中,苏子画手持长鞭,突然在原地转了一圈,带有倒刺的银鞭狠狠向四周扫了一圈,黑衣人纷纷退避。
就是这个当口,苏子画将火折子吹燃,一下扔在草根下的枯草上,火折子暗了一下,又重燃起火苗,将那些枯草点燃,不过转眼间,火苗就蹿大了,别说是草根部分的枯草,就连上面绿油油的草叶都被点燃了,只是浓烟滚滚,熏得人眼泪直流。
达到了目的,苏子画让月先回山林里等着,然后果断地带着红菱,借着浓烟的掩护,逃出了这片草地。那群黑衣人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也就是混乱了片刻,变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追了上来。
这片草地紧紧挨着朝州城城墙,苏子画不敢停歇,凭借着自己轻功好,一手抱着红菱,硬是一个上天梯就飞上了城墙,又赶在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之前跳了下去。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她们跑到哪里都会有影子,反倒方便了黑衣人追踪,苏子画干脆一扭头钻进了一片农家的果树林,换了个方向从一个狭小阴暗的巷子又跑回了街道,找了个偏僻的小宅院躲了进去,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黑衣人的追杀。
苏子画和红菱两个姑娘家,被一群死士追得狼狈至极,现在累得只有喘气的力气了,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形象,胡乱坐在地上,一边心有余悸,一边恢复体力。
“小姐,那些人是什么人啊?”红菱之前并没有与她一同前往无声谷取尤明草,所以不知道这些死士的来历。
苏子画想起秦水晶那张脸,就觉得心里有什么要冲出来,憋得她难受。她秦水晶给爹爹下了剧毒,又陷害于她,还几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这个恩怨要是再不解决,她迟早会被秦水晶害死的。
最毒妇人心,她倒是很想看看,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杀害的女人,她的心是不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