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窗外一片荒凉的景象,与教室的喧嚣热闹形成强烈的反差。
因为,我们要调位了,意味着同学们要打乱位置,重新组合。
这是一个神奇的化学反应,动态流动不是打破平衡,是为了实现更好的平衡。
“猴子,要走咯,有点舍不得呢!”
我心里慌乱了,毕竟,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离开的时候,念及起它的好。
“没关系啦,不还是一个教室嘛,既然要走,我就慷慨点,把我写的最得意的一首诗,送给你!”猴子拿了张明信片,递给我。
“太慷慨了,大哥,我送你什么好呢?”
我傻笑着,随手把他的得意之作夹进书里。
“把你脑袋里的知识都给我吧,嘿嘿,送你个宝贝,等着啊!”猴子神秘兮兮的说着,就伸手去拔自己的头发。
“哎呀,你干嘛呀,不要自残啊,猴子!”
我对猴子此时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你瞎说什么啊,我拔两根给你做纪念。等我以后出名了,拿着头发去见我,唯一凭证。”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诗人的想法都很奇特,一般人理解不了。
“你以为你真是孙悟空啊,随便拔一根猴毛,就能帮我圆梦。哈哈,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到你大红大紫的时候,可别赖账!”
当别人都在为调位东奔西走,拉拢感情的时候,我和猴子表现出来比一般人独有的淡定。我们互相调侃,开着无厘头的玩笑。反正,怎么调都自有安排,何不享受闲暇的片刻!
最后,我和祝贺调到一块了,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跟着这样一个欢乐的姑娘,以后不再有阴天了!
“小朵,以后有姐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
祝贺此时就像个老大,好有威信的样子。我有种被保护的感觉,瞬间觉得安全感指数上升到极点。
“祝贺,你别把苏小朵带坏就是奇迹了,哈哈!”大川说着,也把书搬了过来,他要定居我们后面吗?
“大川,你不在你那风水宝地待着了?”大川以前的位置靠门口,基本无人问津,老师一进门就能看到,给人一种危机和压迫感。
“金大川,你来凑什么热闹啊,城堡没守住,想来投奔我们呀!”祝贺故意嘲笑大川。“我要和小朵做邻居,是我不爱在那里待了,好不好!”
两个冤家,处处碰火花。我想我应该腾出空,让他们继续欢乐的斗嘴。
于是,我去找小梅了,“梅子,你和学霸在一起啊,以后好好学!”
小梅和江园在一起,“小朵,你在前边啊,咱们又离得远了。”
我从后面几排调到了最前面,靠近老师讲台。对我来说,哪里都无所谓,心理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
“下课了,经常来找你聊天,一个教室嘛!走吧,我想去下面逛逛,一起去玩!”
我拉着小梅,匆匆走下楼梯,两个疯丫头,直到走出教学楼,我们才又恢复了淑女状态。我俩闲逛着,看到几个女生在草地里捡什么东西。
“小梅,你看,她们在干嘛?”一定有什么好东西,我心里想着。
“哦,是四叶草,前几天,都捡疯了!”,“咱学校不是种的三叶草吗,还有四个叶的呀?”
和小梅说着,我俩很快也到了三叶草家园。
“傻妞,传说四叶草是幸运草,谁要捡到就能得到幸福。咱们也去碰碰运气吧,小朵?”
四叶草能带来幸福,我在心里偷偷笑着,坚信自己肯定可以找到。
“那当然啦,小梅,去找咱的幸福吧,嘻嘻~”就这样,我们俩也加入了寻找幸运草的队伍。
直到上课铃声敲起,才反应过来,还得继续上课这件事。
幸好,我俩跑得快,就差几秒钟,抢在了班主任前面,坐到自己位上,急促喘着气。
“小朵,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祝贺上下打探我,悄悄的问,碍于在最前边,说话及其不方便。我瞅瞅老胡,正好注意力不在我们这边,靠近祝贺,“去找四叶草了,唉,一个也没找到!”
“找那个东西得有耐心,不过,对我来说,就是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玩!”
看来祝贺志不在此,四叶草肯定不好找,哪有唾手可得的幸福。当时,就像着了魔,一心想要找到,一片叶子,不足为道,编织的美梦比较重要吧!
和祝贺待的时间长了,我的笑点越来越低,对学习也不像以前那么上心了,但我享受这种感觉,乐此不疲。
我们俩经常因为老师讲个笑话,或者讲课卡壳,笑个不停。
其实没什么笑点,大家一笑而过,但我们俩不行,尤其是当我俩对视的时候,感觉那笑话会自己爆炸。再加上祝贺爱耍贫嘴,添油加醋,简直会笑到肚子疼。
记得有一次,生物课上,老师提到了褐眼,和“贺”同音,忘了还说到什么有意思的话,大家也只是笑笑就过了。我和祝贺真是宇宙大爆发,越看对方越笑得厉害,当这个笑话翻篇之后,也没让我俩消停下来,生物老师讲其他的,一句也没听进去,还偷偷憋住没笑出声。
直到下课,我和祝贺哈哈的大声笑出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本来,经过十分钟的释放,应该没什么后遗症了,这节课是英语课。
老胡要提问问题,糟了,没准备,当他走下讲台的时候,祝贺悄悄靠近我,“朵朵,放心吧,老胡不会提问咱们的,你看,他去后边了。”
听祝贺这么一说,我放松了警惕,老胡已经叫别人名字了。没料到,他最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毕竟,我俩在最前边,和他离得最近,安全感系数极低。
“老师,这个我不会,没看懂。”
我低着头小声说着,踢了一下祝贺的脚,那个褐眼就在我脑海浮现,忘了回答问题,差点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不会,你不学当然不会,祝贺,你呢?”
这次我幸灾乐祸起来,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我更不会,太难懂了,老师!”祝贺要为我们坐下找个台阶,埋怨起句子的晦涩。
她朝我努努嘴,在对视的时候,我俩又不约而同想起上节课的笑话,忍不住要笑出声。
这一举动被老胡瞥见了,肯定要吃苦头了。
“你俩竟然还笑,回答不上来很光荣是不是,用不用给你们时间,让你们一次笑个够!”
老胡气的不行,当着全班的面,教训我俩,我俩不敢吭声,老实站着。沉默片刻,他开口了。
“你们俩这节课一直站着,不给你们点颜色,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惩罚的方法不是很高明,因为后来,他一在黑板写字,我俩就会挡到后面的同学。站了也就十来分钟,他很无奈的让我俩坐下了。
那个表情,就像我们欠了他钱,死活不认帐一样的富有层次感。
我从这样“不守规矩”的经历中体验到了另一种乐趣,也许有点“胡闹”,有点“任性”,但其中的快乐,也是换不来的。
后来的那段日子,是少年时光里,不堪回首的日子。
现在想想,都有点佩服当初的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逃课去网吧,去校园外疯玩,这样放肆的自己,失去的东西,怕是再也弥补不了了吧!
接连几天,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一半,我都跟着祝贺,万菁她们一群人,去操场玩,看男生打球,那些男生也是耐不住课堂的寂寞,溜出来的,听她们唱歌,一起八卦,那种自以为可以逃过老师视线的得意心情,真的会得意一时,但吃亏的,最后,还是自己。
我承认,我在享受逃课的过程中,并不轻松,我做不到没心没肺的贪玩。尽管,我正在逃课,但理性的力量又使我不断警告自己,那种说不出的矛盾,令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好孩子。
我想,我有我的考虑,总是被自己的花言巧语说服。和祝贺她们在一起,我很开心,能融入她们的圈子,我也很满足。
当她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想,我是可以拒绝的。
但我没有,可怜的自尊心,集体感,强迫我去。有了一次,两次,以后就都不怕了。
在别人眼里,我和祝贺,万菁,杨倩,我们成了班里的活跃分子。因为逃课,我们的同生共死友谊也更加深厚。
“小朵,你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小梅紧紧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出去了。
“怎么啦,小梅!”“苏小朵,你昨晚最后一节课去干嘛,这几天,你都提前出去!”
小梅像个大人,开始严肃的质问我,我感到内心愧疚,“我去玩了,学不下去,去放松了!”我竟然还为自己找个借口。
“小朵,你还是以前的你吗,以前无论环境怎样吵闹,你都能静下心来学习的!”
我明白小梅都是为我好,但我就是不肯跟她保证说,以后不逃课了。因为,我也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心里酸酸的。
后来,祝贺她们被叫到办公室接受审问,唯独没有叫我。我想,班主任已不想在我身上浪费一点精力吧,被无视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还不如被他骂几句。
我的人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怎么会不厌其烦的指出我的错误!一切代价自己承担,我只能自食其果。
从那之后,我竟然心安理得的把学习当成副业,经常站起来回答问题一句也说不出来,状态大不如从前。
小梅也渐渐和我疏远,我知道,和祝贺她们走的近,也就意味着,单独和小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交流少了,再好的感情,都会出问题。
冷战源于年轻赌气,两个人都不愿让一步,误会就会加深。
那次下午逃课出去玩,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逃课。我们去了麦田地,一起坐着聊天。
万菁说他弟弟小小年纪就去上海那样的大城市打工,杨倩说她长大了想自己开个网吧,祝贺说她希望快点毕业,离开这地狱般的校园。我没有说,只当聆听者。
从那以后,我打算做个安分守己的学生,不再逃课。
“小梅,是我不好,之前把你的劝告当耳旁风,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放了学,我主动去找小梅,把心结打开,本来就是我的错。
“小朵,我之前也有话说重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早就不怪你了。”
我们没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无言中。彼此会心一笑,冰释前嫌,恢复了从前的亲密无间。
为了迎合愉悦的心情,我和小梅去了海边,和大海来次约会。天气转冷,海边人烟稀少,我俩在沙滩坐了下来。面朝辽阔的大海,温柔的海风吹着,无比惬意。
“小朵,其实老胡挺关心你的。你逃课的那天晚上,看你不在,他问我,你去哪了,看得出来,你在他眼里是好学生,他对你严厉点,也是希望你能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用心良苦!”
当小梅告诉我这些时,距离逃课已有一段时间。但是,这些迟来的话,仍然让我心里暖暖的。
当我逃离了你的世界,你会为我担心吗,哪怕一点点。我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故意藏起来。只是,为了看看,你会在意吗,会慌张吗?
就是这样的不顾后果,你会来管我吗?
我在这种失落的游戏里,想看到你的在乎和关心,请别让我离开你的世界。
我慢慢追上你,追上你的年纪,追上你的人生。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去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