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玄天金母
韩天乞闻声也停下了脚步,游目一看,竟未发现有何异样,浓眉一锁,诧道:“龙儿,你发现了什么?”
游云龙道:“刚才侄儿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她头上戴着七颗珠花,似是个女的。”
韩天乞道:“有这事?”心里却大为诧异,暗想:我老叫化子修为数十年,没发现什么,还不说,你这小娃子,还能发现一闪而逝的身影是男是女,头戴七颗珠花,是不是花了眼?
正要说话,竹林中突然咯咯一笑,从密密的竹影中,缓步走出两个女人,韩天乞一惊,两人正是来拜祭游明宇的镜湖玄天金母和她的徒弟小玲子,小玲子的头上果真扎着红色珠花,韩天乞一说,不多不说,正是七颗。
韩天乞惊异地看了游云龙一眼,这才拱手道:“金母还留在这里?”
玄天金母冷哼一声,说道:“老婆子倒走眼了,堂堂的丐帮帮主,什么时候当了九龙堡的看门……人!”
他本想大骂韩天乞,可韩天乞在江湖上名望太大,一生刚正不阿,就将“狗”改为了人。
韩天乞哈哈一笑道:“金母哪来这么大火气,幸好我老叫化子遭人白眼贯了,没什么。”
玄天金母冷声道:“既然如此,老婆子与这姓游的过节,只好冲你韩帮主来了!”
话一说完,将手里的龙头钢拐一摆,小玲子玉腕疾探,“呛啷”一响,也拔出了腰间的垂剑,一双锐利冰冷的眼光,盯着站在韩天乞身后的游云龙。
韩天乞从腰间摘下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一抹酒水,朗声道:“金母还是老脾气,难道不容别人解释误会,非逼人动手么?”
玄天金母怒容满面,喝道:“韩天乞,你不要以为别人怕你,我玄天金母可不吃这一套,小玲子亲父邓柏生和师叔****海,惨死在桐乡镇,血仇已成,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韩天乞笑道:“可老叫化子所知,邓柏生和****海并不是死在云龙手里。”
玄天金母怒道:“他多管闲事,好坏不分,助纣为虐,要不是他出言提醒,怎会发生……”
游云龙朝小玲子看了一眼,见她玉面罩着严霜,心想:她已全告诉了她师父,这次两人到九龙堡,明为拜祭父亲,实则是找自己报仇的!于是上前挡在韩天乞身前,大声道:“好汉作事好汉当,这事不关我韩伯伯的事,你就冲我来吧!”
玄天金母“呸”的一声,说道:“谁说你是好汉,我打死你这多管闲事的东西。”
说着长拐一顿,搂头盖顶向游云龙当头砸下。
玄天金母面色阴沉,性情如火,加上十分疼爱小玲子,大怒之下,已使出全力,长拐挟雷裹电,带着一股锐利的破空声响,一下子就使上了全力。
游云龙看准拐势,身形侧转,左脚斜踏一步,只听“砰”的声暴响,石土纷飞,游云龙刚才站立的地方,竟被她的钢拐击成一个尺深的土坑。
玄天金母一击不成,微微一怔,不等游云龙站稳,钢拐横飞,拦腰疾扫。
游云龙身形未稳,忙深吸一口气,收胸纳腹,堪堪避过,招尖擦衣而过,“嘶”的一声,将游云龙腹上的衣服划破一道口子。
玄天金母根本不给游云龙缓气的机会,拐影一晃,跟踪出击,游云龙真是叫苦不迭,突然小玲子尖声叫道:“师父,不要打了。”
玄天金母脾气暴燥,但极为疼爱她这个徒弟,简直到了护短的份上,谁跟小玲子过不去,就是跟她玄天金母过不去,一听小玲子的呼声,连忙收拐顿住,回头问道:“小玲子,不要急,让师父将这小子大御八块,为你报仇。”
小玲子望了一眼游云龙,上前低声道:“师父,还是徒儿亲手向他讨还血债吧!”
玄天金母一向对这个徒弟的话言听计从,当下道:“小玲子,你小心些,这小子鬼得很。”目光一扫韩天乞,退到一边。
游云龙回想起在桐乡的事,想自己失父悲痛,人家何尝不是,父母是世上最亲的亲人,何况一个女孩子,更是悲痛,竟管自己出于无心,但不管怎么说,还是造成了她亲父与师叔遇害了,于是说道:“姑娘,桐乡镇的事,我游云龙决无恶意,只是江湖经验不足,一时多事,才致令尊和丁前辈惨死,你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你动手吧,我决不会出手的。”
说完游云龙垂手闭目而立,玄天金母在一旁道:“这还象个人话,小玲子,快,一剑杀了他!”
小玲子迟疑地站着,眼眶里珠睛盈然,突然还剑入鞘,说道:“好!”喝声中,纤掌一错,向游云龙当胸劈出。
“砰!”的一声,游云龙闷哼一声,蹬蹬蹬后退四五步。
韩天乞、玄天金母和小玲子三人大惊,没想到游云龙真的不躲不避,硬硬的接了小玲子这一掌,小玲子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现出一片迷惘之色,不知所措。
玄天金母突然冷笑一声,说道:“小玲子,这小子用苦肉计,下手重一些,别上了他的恶当。”
的确,小玲子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游云龙连提气护身都没有,饶是如此,还是感到血气上涌。
小玲子明眸一转,终于银牙一咬,霍地玉掌疾翻,使出了七成功力,一掌拍了出去。
可游云龙依然未动,垂手而立,眼看这一掌就要拍在游云龙胸前,游云龙不死也得重伤,小玲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掌心一偏,一掌击在游云龙的左肩上。
游云龙身子飘飞,摔了三个跟头,跌坐在地,小玲子一跺足,头也不回,向竹林飞掠而去,带着哭。
玄天金母一惊,一拖钢拐,追了出去,大叫道:“小玲子,你怎了,等等我……”声音同身影消失在暮霭之中。
韩天乞望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老叫化子都弄糊涂了。”上前一探游云龙的鼻息,皱眉道:“傻小子,你这是为什么,那丫头只要多用二成功力,你岂不死的不明不白。”
游云龙挣扎站起身来,说道:“死就死,反正是我多事,将心比心,我也该死!”
韩天乞脸色一沉,说道:“胡说,你自己也有血海深仇未报,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自报自弃的话,再说这也不全是你的错……”
说到这里,韩天乞突然话题一转,说道:“说起来,我忘了问那丫头,她父亲和那****海也是江湖上叫得响响的角色,为何向慕容辉的女儿偷袭下手,这可不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游云龙道:“我正因不明真理,才插手阻拦的。”
韩天乞道:“你的出发点没错,可奇怪的是,他们两人纵与慕容世家有仇,也应当面锣对面鼓到慕容府找慕容辉,以他俩的身份,怎么会向一个小女孩子暗下毒手呢?真是怪事,再说,你纵然插手破坏了他们的事,可对邓柏生和****海并不是死在你手里,邓家丫头就算报父仇,应该和他师父先到慕容府,可她俩却先来找你。”
游云龙也是一筹莫展,惘然道:“也许慕容府高手太多,所以两人先找我!”
韩天乞摇摇头,说道:“不,以玄天金母的性情,她脾气来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岂会畏怯慕容府,以她的性情,慕容府就是藏龙卧虎,刀山火海,她也会去的,这事必然另有原因。”
忽然,韩天乞牛眼凝视着游云龙,问道:“龙儿,刚才那丫头隐身林中,老叫化子尚无所觉,你是怎么发现的?”
游云龙道:“侄儿自幼在石洞里,以夜当日,别说是人,就算是黑夜中,天上飞鸟,我也能说出数目。”
韩天乞心中一动,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在掌心一握,担成许多碎自卫 ,振臂一扬,说道:“你看好了。”
一蓬碎石向空中射去,待升至十丈多高的忽抖袖一招,碎石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所吸,全都落在他巨大的手掌里。
韩天乞含笑道:“你看清楚了,共有多少颗碎石?”
游云龙不假思索地答道:“共有四十三颗,九粒大的,三十四粒小的。”
韩天乞摊开手掌,一数,脸色立变,不仅数字不差,连大小分别,也丝毫不差,不由激动地摇着游云龙的肩头,惊喜道:“好小子,有此神技,游老哥真是有心了。”
游云龙肩上余痛还在,又被他一阵用力猛摇,直摇得泪水直流,痛得眦牙咧嘴,叫道:“韩伯伯,轻点,轻点!”
韩天乞松开手,呵呵大笑道:“龙儿,今晚你韩伯伯要传你一手绝技。”
游云龙又惊又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爹讲,丐帮的武功出神入化,且都是不传之秘,只有丐帮帮主才懂得丐帮的打狗棒法和内功心法,现在韩天乞要传他武功,怎叫他怎么不意外,笑道:“韩伯伯,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韩天乞一拍游云龙的头道:“你看韩伯伯象是在开玩笑吗?”说着一拉游云龙的手,说道:“傻孩子,学无止境,我们丐帮的规矩,只传帮主,连帮中的弟子都不传上乘心法,今天我老叫化子就破例了,我们到那边去。”
这时候,阴霾四合,夜色正浓,远眺九龙堡,仍余烟袅袅,火光将天际映得一片澄黄,竹林里幽暗静悄,微风拂过,四周全是一片沙沙声响。
韩天乞领着游云龙穿林而行,填到竹林深处,选了一块空地,拉着游云龙坐在自己的面前。
韩天乞正襟危坐,正色说道:“龙儿,你听好,韩伯伯要传你丐帮最高的内功心法,‘龟息神功’,可以说‘龟息神功’是天下武学内功心法的总成,所谓一通百通,只要你悉心领悟,对其它的武功就会触类旁通的,好啦,你闭上眼睛,运功调息,照我说的去做。”
游云龙静下心来,目观顶,顶观心,慢慢就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地。
韩天乞细如蚊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却清晰无比,原来韩天乞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游云龙传授上乘内功心法。
韩天乞的声音缓缓说道:“换气深吸,日月精华,缓行五脏,然后徐徐由毛孔吐出,习之既久,气由鼻口五官吸入,由全身毛孔出,循行不绝,渭渭如流,通天目,过百越,绕行大小周天,毛孔舒张伸缩,皆有节律,气之初入,深而不急,眼帘内视,停于云中,气分二途,一经心,二经肺,胸中凝浮掩,腹中雷鸣来,四野寂寂,已入空灵……”
游云龙在韩天乞的指导下,已进入忘我境界,日起日落,直到第七天,游云龙才感到鼻间气息微若游丝,一缕微息由双耳进入,由体肤吐出,循循不绝,持久不断。
突然,他空明的脑海中蓦地响起了天山上的天簌之音,天簌之音若涓流细泉,生生不息,难怪使人听来神情电奔,不能自己,游云龙返气“圣降三焦”之间,轻轻地在腹中鼓动了三次,腹膜震动,耳边也响起了“咕!咕!咕!”三声清晰的蛙鸣之声。
坐在对面的韩天乞浑身一震,牛眼一瞪,射出两道逼人的灼灼光芒,不相信地看着游云龙。
这是一个奇迹!
他当年上届帮主传他神功的时候,他整整花了三年,才达到肤孔吐气的境界,而游云龙只花了七天时间。
韩天乞脸上露出惊疑交集的神色,双掌一撑地面,身子突然向后倒射十丈,用传音入密问道:“龙儿,你还能得听我的说话吗?”
游云龙端坐如故,一缕细若蚊子的声音,清晰犹在耳旁,说道:“听得见。”
韩天乞大喜,象个孩子一样,双掌一撑又回到游云龙面前,惊喜道:“孩子,太好了,老叫化子苦练了三年,你竟在七天就练成,真是天纵奇才,旷世难逢的奇才!”
游云龙突然说道:“韩伯伯,有人来了,是两个人。”
韩天乞忙道:“快些收摄心神,神功初成,切不可功亏一篑,你必须照刚才的闭气呼吸方法,继续运气半个时辰,然后使体内残余浊气,分由毛孔逼出体外,丹田未感凉意之前,不可停止,否则岔气回攻心肺,就会走火入魔,就是天踏下来,还有老叫化子撑着,不要理会,一切由我担当。”
游云龙连忙收摄心神,屏息导气,进入浑若忘我的境界。
不一会儿,脚步声已到了竹林边,一个尖声的口音说道:“这场火真奇怪,九龙堡被烧了,不知那小子死了没有!”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人死了倒不要紧,我的东西被烧了,可就……就死路一条了。”
尖声口音埋怨道:“都怪你太大意了,将宫中纱巾弄丢了,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突然,清脆的声音嘘了一声,道:“有人!”
这两人的说话声距游云龙有五十多丈远,但游云龙却句句听在耳内,骇然听出这正是在荒庙中碰到的假扮南网地煞的丑婆子和许青,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对自己大有不善,看来痴颠神魔所说的不错,不知他们追到这里,要找什么东西,可自己并没拿什么东西呀。
正想着,那丑婆子发出一串桀桀怪笑,阴冷地说道:“好哇,是那装神弄鬼的小丫头,这次别让她跑了。”
说着,两条人影刷地破空飞起,凌空直扑出去。
不一会儿,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骤然停下,接着林外传起一阵金铁交鸣声响。
“装神弄鬼的小丫头”游云龙心中一动,她们所指的可是钗儿!不由大急,顾不得再导气归元,腰间一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韩天乞大惊,脱口道:“傻小子,你不想活了。”凌空一指,点了游云龙的“天门”穴,游云龙又跌坐在地,韩天乞欺身而上,运指如飞,迅速闭住了他九处大穴,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你行功未成,正值紧要关头,切不可妄动,不然真气一岔,你就完了。”
游云龙体内一股即将散失的真气及时被韩天乞阻于腹背之间,大骇之下,再也不敢动了,韩天乞这才解开他的穴道,同时也点了他身后的“率谷穴”,使他无法再倾听林外声音,才穿林而出。
游云龙心知韩天乞出于一片爱护之情,加上凭韩天乞的武功,钗儿定然无虑,于是,心神一定,重新导气运功。
等过了半个时辰,突然背后嘶的一声轻响,浑身汗出如浆,凝虚九转,通体舒畅,丹田之上,泛起一股清凉感觉。
缓缓睁开眼睛,长嘘一声,挺身站起,只觉目清似水,无论精神和体力,都精神多了,仿佛体内大换血一般,解开了自己的穴道。
穴道一解,万簌复苏,夜风动摇,林中万竿修竹,沙沙作响,旷野如眠,一片宁静,可没有其它的异响。
游云龙心里一凉,连忙走出竹林,林外空荡荡竟无半个人影,游云龙惊叫道:“韩伯伯,韩伯伯……”
一连喊了几遍,四野余音回荡,游云龙暗想: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难道韩伯伯和钗儿去追那两个妖女去了?
游云龙心念电转,一时难以确定,看看周遭地形,竹林的南边是余烟未尽的九龙堡,北面是九龙山,韩伯伯和钗儿离开这里最有可能的方向就应该是往东北一条路。
于是,他不再迟疑,飞身向东北急急追了下去。
自习了“龟息神功”,游云龙感到体力内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一边施展“凤舞九天”的绝世轻功,一面扬目四望,可一路丝毫无迹象可循,这时候,东方天际,已隐隐泛起一片鱼肚白。
游云龙不禁又是焦急,又是迷惘,孤零零地一路狂奔,天色大亮,已进入了横东县县城,这才放慢脚步,七天七夜未进食,空腹饥漉,只得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坐下来,就吩咐道:“有什么酒菜,替我随意送些来,越快越好。”
小二忙堆笑讨好道:“客官,要不要来一盘辣子鸡,今天你可是最早光顾小店的客爷,本店是百年老字店,店里的辣子鸡,可是有名得很,客官,这么早,可是……”
游云龙脸色一沉,说道:“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什么快拿什么,哆嗦什么!”
小二没想到游云龙火气这么大,不敢再说,哈腰道:“是!是!我这就去!”背转身去,伸伸舌头,小声嘟哝道:“格老子,起来早了遇到鬼了……刚才打发了一个撞尸鬼,又来了一个凶煞……”
游云龙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喝道:“回来!”
小二心头一跳,连忙陪笑道:“客官,你还有什么吩咐?”
游云龙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二脸色一变,心想:出鬼了,我说的自己都听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忙摆手道:“客官,没……没有,小的什么都没说。”
游云龙一探手,抓住了小二的手腕,笑道:“别怕,老老实实说出来,你刚才说送走了一个撞尸鬼,难道在我来之前,已有人来过?”
小二连忙摇头道:“啊!没有,没有……”
游云龙观言察色,知小二说话不实,五指一紧,沉声道:“你说话可不老实!”
小二骨痛欲裂,眦牙呼道:“大爷,大爷请松手,我……我受不了,我说,我说……”
游云龙松开五指,喝道:“快说,几个人什么衣着,有没有一个女孩,多大年纪?”
小二一抹额头上的汗水,一面诚惶诚恐地说道:“客官,只一个人,小的说出来,客官可千万别告诉人是小的说的,那位老人家可不准小的多嘴。”
“一个人,一位老人家!”游云龙心头一喜,心想:一定是韩伯伯,不然,还有谁这么早落店呢?
小二低声道:“说起来,这老人家可是方圆几百里都知道的,他就是九龙堡的老管家,天还没亮,他就来敲门,戴一顶竹笠,还用厚围巾围着半个脸,向小店买了许多食物,装进一个大竹蓝里走了,走时还凶狠狠的嘱咐小的不准对人提起,否则,下次就要小的命……”
“王林?”游云龙骇然大震,急声问道:“他买许多吃的作何用途?”
小二没太在意游云龙的惊骇,摇头道:“这个,小的也犯糊涂了,九龙堡的大管家,平时请也请不到我们这小店,可这次却一大早出来买吃的,真是让人好生奇怪,那么多东西一人足够吃上十天半月的。”
游云龙心想:这九龙堡的惨事还没传出来,他原以为是韩天乞和钗儿,没想到问出失踪了的王林,其实这更令他吃惊。
那王林假设灵堂空棺,谎称爹爹去世,还嫁娲韩伯伯,言辞闪烁,后又突然离去,本就叫人费解,居然躲在这里,出来采购食物,显见就在附近,行动太诡秘了!
小二为了讨好游云龙,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什么九龙堡名气之大,如何如何富华,游云龙一句也没听见,突然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塞到小二手里,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事的确不能声张,店里可有什么清静的客房,为我准备一间,等他再来的时候,务必偷偷来通知我一声。”
小二接过金叶子,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小的理会,我这就去准备,客官,我办事你放心。”
说完喜颠颠的去准备,不多时,酒菜就送来,游云龙喝了一顿闷酒,酒入愁肠,越觉烦闷,不由一推筷子,上房去。
游云龙住下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查王林的下落,只有王林才知道父亲的生死之谜,另一个目的就是在这里等候韩伯伯和钗儿,他相信昨夜疾追未遇,一定是途中错开了,横车县乃是两位蜀中的第一大镇,只要两人离开九龙堡,八成会经过这里的。
可等了好几次,不想事实却令人失望,不但没等到韩伯伯和钗儿,就连王林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连影子都没看到。
但急也无用,游云龙就每天在房中练习“龟息神功”耐心等待,一转眼,十天日子过去了。
这一天,游云龙信步下楼,小二送上了一壶酒,小声道:“客官,今天你怎么亲自下来了?”
这些日子,一直是小二送酒菜到游云龙房里,游云龙未下楼一步,他一日关在房里夜里练功,白天喝酒,漫漫长日,枯燥无聊,不喝酒,他还能作什么?
游云龙不理小二,小二也不敢多说,他知道这客官怪怪的,火气特大。
一壶酒下肚,游云龙微微有点醉意,小二忙又送上一壶。
就在第二壶酒送到桌上时候,游云龙眼光偶尔掠过街心,身子猛然一震,筷子差点掉在桌上,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他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笠檐压得低低的老者,提着一个大竹蓝,从街上急急走过,特别醒目。
不及多想,游云龙放下筷子,疾步出了小店。
这时正值晌午,街上很多,游云龙紧跟着王林,左拐右弯,出了南门,城外是一片荒野,王林提着大竹蓝,沿着江边低头疾行,走得极快,游云龙怕被发现,保持一段距离,不疾不离跟着。
王林脚下虽快,但行踪却是十分谨慎,每行一程,必要驻足前后张望一番,然后再继续前行,换一只手提着竹蓝,那竹蓝奇大,上面用布盖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那王林越走越荒凉,似乎他故意选荒地走一般,几乎看不到有其他人影。
走了很久,王林才在一片高逾人肩的芦苇塘边停了下来,将竹篮放在沙地上,举手遮日,四下里打量。
四望无人,王林突然一起身,提着大竹蓝,身子凌空,踏在芦苇之上,两个起落,就隐身芦苇丛中。
游云龙大惊,没想到王林有这么高的轻功,心里一急,连忙跟了上去。
这片水塘占地颇广,原是白龙河所冲刷的一片港弯,其间泥泞交错,尽被高高的芦苇掩遮,果真是个隐蔽难找的绝佳藏身之处。
游云龙小心翼翼地分开芦苇,向前淌行,走了百丈,水塘中一块空地,赫然出现一副竹排,排上有一栋矮小竹屋,造得十分精致。
竹屋半临泥水,半在竹排上,高约三尺,前面有一扇芦草编成的矮门,门扉虚掩,里面静悄悄的。
游云龙心头“咚咚”直跳,蹑足掩近屋前,有一种诡秘奇异的紧张窒息之感,心想:九龙堡的空棺,足见爹爹并未去世,会不会在这竹屋里?!王林买了一大篮食物,鬼鬼祟祟送到这里,肯定是送给人吃的,这人是谁?如果爹爹未死,为什么要诈死瞒人耳目?
立在竹屋前,游云龙的心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久久不敢贸然闯进去。
侧耳倾听,屋内寂然无声,游云龙将心一横,沉声叫道:“王林!”
芦苇草丛中,“卟卟卟”一阵乱响,十几只野鸭,展翅冲天飞起。
游云龙心头一紧,提左掌护胸,身子一矮,钻进了竹屋。
竹屋里别无门窗,里面一片漆黑,但在黑暗中生活了十五年的游云龙来说可是如同白昼,他目光一扫,已看清屋中别无人影,除了靠近里壁有一张小桌子外,整个竹屋,一无所有。
小桌上放着一只大竹篮,正是王林提着的那只大竹篮,游云龙暗道:奇了,明明看见王林时来,况且大竹篮也在,他人到哪里去了?
游云龙跨前一步,伸手揭开大竹篮上的蒙布一看,顿时傻了。
原来大竹篮中倦卧着一个少女。
而且,少女不是别人,竟是北网天罗的孙女肖雪钗!
游云龙如坠五里雾中,忙从篮中将钗儿抱出,一探鼻息,是活的,只是被人点了穴道,不由松了一口气,正欲举掌拍开她的穴道,突见钗儿的胸前,放着一封信和一根小小碧绿青竹杖,仅只有数寸。
游云龙伸手一摸信封,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拆开,信中写道:
“云龙贤侄:
林前卸敌,因故未返,不要担心,我一切安好,救下北网天罗孙女,特送来与你相见,江湖凶险,而你赤子丹心,不识鬼蜮阴谋,女娃虽身为黑道中人,但情纯意坚,质地极洁极高,望你敬之爱之,并肩携手,共同勉力,对你助益必多,江湖安危,系汝一身,望你自保重,九节碧竹杖乃丐帮传帮之宝,实乃圣物,见杖如见帮主,今赐汝,丐帮皆归你节制,汝好自为之。
韩天乞”
看完信,游云龙百感交集,疑窦丛生,明明见王林提蓝进来,里面怎放着韩伯伯的信和信物,说明王林已和韩伯伯在一起,信中言语,对游云龙的殷殷希望和关怀尽在不言中,可,为什么信中对父亲的下落只字未提,他就在附近,为何不跟自己会面呢?行动又如此诡秘?
要揭开这些谜氏,唯一的方法,就是问钗儿,游云龙将九节碧竹杖揣进怀里,拍开了钗儿的穴道。
钗儿轻嘤了一声,娇躯蠕动,缓缓睁开秀目,见自己正躺在一间黑黑的屋里,身边又立了一个人影,大吃一惊,一挺纤腰,跳坐起来,喝道:“谁?”
游云龙忙道:“钗儿,是我游云龙!”
自上次不明真相,气了钗儿,后经痴颠神魔解释,游云龙心里大是后悔,极想见到钗儿当面向她道歉,没想到两人在这种场合下会面了。
钗儿侧过头,淡淡道:“哪个游云龙?!”
游云龙知道钗儿还在生自己的气,柔声道:“钗儿,我全都知道了,我错怪了你。”
钗儿冷哼一声,但口气明显缓了下来,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游云龙道:“钗儿,在十天之前,你去过九龙堡?”
钗儿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坐正身子又道:“快,看看屋里可有什么蜡烛或油灯。”
游云龙一拍脑袋,心想:真是糊涂,我在黑暗中生活惯了,可钗儿不一样,扫了一眼,果见壁坎里有半根蜡烛,取出火折,打亮了点燃,黑竹屋里顿时毫堂起来。
钗儿穿着一身绿衫,依旧扎着两只羊角辫,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明艳可人。
钗儿一看游云龙,形容憔悴,白皙的脸变黑了,变得瘦削不由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游云龙又问道:“你是不是和那两个妖女打了起来,还有是不是碰上了一个腰间挂着酒葫芦的,大眼睛的,身材挺高大的,老叫化子?”游云龙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钗儿不禁“卟哧”一笑,说道:“什么挂葫芦,大眼睛,身材挺高的老叫化子,仅是丐帮帮主韩天乞,谁不认识。”说完白了游云龙一眼。
游云龙一笑,说道:“对,对,就是韩伯伯,钗儿,你快将经过说一下。”
钗儿不高兴,一嘟嘴,赌气道:“说什么?!”
游云龙没注意到钗儿的表情变化,说道:“就说后来的情况。”
钗儿一扭头道:“我忘了!”
游云龙不解道:“什么?!忘了!”
钗儿小声道:“那有你这么问话的,我是你抓来的犯人呀!”
游云龙又一拍脑袋,忙柔声道:“钗儿你别生气,只是我太情急了。”
钗儿一看游云龙的神情,又于心不忍,笑道:“我可没生气,你又不问问人家受没受委屈,一开口,就审问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着一挪身子,拍了拍小桌子,说道:“还站着干什么,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我感到压力。”
游云龙一笑,就坐在小桌子上,屋地再没其它的什么东西可坐的,小桌子很少,刚够坐两人,游云龙闻到钗儿身上发出少女的体香和急促的呼吸声,心里涌起无限的怜爱,柔声道:“当时,我也在竹林里。”
钗儿猛地转过身,柳眉一竖,用玉手掐住游云龙的脖子,说道:“好哇,游云龙,你见死不救,躲在竹林看着我被人家欺服,觉得好笑,是不是,我掐死你。”
游云龙忙道:“不是,不是,当时我正在练……”
钗儿笑了笑,松开手,游云龙心里泛起无限的温馨,这小竹屋里就象仙境瑶池一般,钗儿用手指刮了他鼻子一个,嗔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在干什么?”
游云龙将韩天乞教他“龟息神功”的事说了一遍。
钗儿又惊又喜,说道:“那韩老叫化子可真是昏头了,龟息神功可是丐帮的传帮之功,怎会传给你,你可是碰上了奇迹了。”
游云龙暗叹钗儿见多识广,天也知,地也知,见她高兴得象捡了个宝贝似的,心里也一阵暖和,明显她为自己感到高兴,禁不住握住了钗儿的玉手。
钗儿俏脸一红,但没抽出来,任由游云龙握着,低头道:“说起来,还真是好险,那天我追……我随意逛逛,经过九龙堡,奇怪堡中失火,心中万分着急,就赶了出去,那两个妖女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见面就打,两妖女武功奇高,我打不过,危机之时,韩老叫化子从天而降,三下两下将妖女打跑了。”
游云龙道:“他是韩伯伯。”
钗儿一撇嘴道:“我叫他韩老叫化子,还是看在你面子上呢,哼!”
游云龙一想,钗儿的爷爷是北方首领,虽光明磊落,大气得不得了,不失为一条汉子,但毕竟是魔道大枭,而韩伯伯为丐帮帮主,为正道脊梁人物,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些疙疙瘩瘩,所以钗儿语言有所不敬,也不以为意,问道:“可你俩人怎么不见了?”
钗儿道:“韩老叫化子刚打发了两妇女,突然从后山转出一条人影,那人头戴斗笠……”
游云龙道:“王林!”
钗儿忙问道:“你认识他?!”
游云龙道:“他是堡中的老管家,我就是跟踪他才到这里来的,后来怎样?”
钗儿见是王林将游云龙引到这里来,才使两人相见,不由对王林大为好感,说道:“后来那韩老叫化子就撇下我,去追那王伯伯,两人低声谈了半天,后来韩老叫化子回来,竟出其不意点了我的穴道,说道:‘肖姑娘,暂时要委屈你几天,可我老叫化虽和你爷爷一生磕磕碰碰,但老叫化子还是敬他是条汉子,你尽可放心。’说完就将我带到了横车县县城。”
游云龙急道:“他们可欺负了你?”
钗儿心里一甜,笑道:“没有,倒是我欺负了他们。”
游云龙见她皱皱小巧玲珑的鼻子,扮了一个鬼脸,伸伸舌头,惹人又爱又怜的模样,笑道:“你这般精灵古怪,不说我也知道,可有苦头他们吃。”
钗儿道:“我可没让他吃苦头!”忽然又道:“你怎么不生我气了,上次一别,看你那气狠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游云龙大为内疚,轻声道:“后来我都知道,是我错怪了你。”
钗儿眨着眼睛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游云龙道:“是我事后琢磨出来的。”
钗儿没有深究什么,说道:“那韩老叫化子将我安置在横车县城的一间空屋里,象是在等什么人,样子非常焦急,两人也不说话,成天苦着个脸,不住的长吁短叹,倒是那老叫化子和我玩玩,今天早上,那韩老叫化子又点了我的穴道,将我放在竹篮里,不知道搞什么鬼,将我提在这个鬼地方来了。”
游云龙道:“他们是在等我。”
两人说着,突然竹屋微微摆动起来,游云龙举掌一拍,熄了烛火,身如箭矢,从矮门穿射而出。
刚一出屋,游云龙急急退了一大步,竹屋下的竹排,竟突然被人推入水中,正随波逐流,顺流而下。
白龙江滩险水急,竹排轻灵,一泻千里,游云龙回眸四望,见芦苇丛中有两个人并肩而立,遥遥向他挥手,其中一人头戴竹笠,另一人腰间挂着酒葫芦。
两人正是王林和韩天乞,一时之间,百绪纷呈,一齐涌上心头,游云龙怅然痴立,也挥了挥手,说不出什么滋味……
钗儿跟着也出来了,看到竹排如箭而行,不明所以,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游云龙道:“从此以后,我俩要踏遍天涯海角,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钗儿,你怕不怕……”
钗儿星眸斜睨,娇羞笑道:“你说呢?”
游云龙道:“你不愿意?”
钗儿上前靠在游云龙的肩上,说道:“龙哥哥,只要和你在一起,钗儿不怕,就怕你以后就不要钗儿。”
游云龙情不自禁握住钗儿的小手,说道:“钗儿,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游云龙绝不会负你的。”
钗儿眼里噙着泪水,小声道:“希望你记得今天所说的话。”
两人相依相偎,觉得风光绮丽,钗儿突然神色一怔,说道:“龙哥哥,我们上哪儿去,真去天涯海角呀?!”
游云龙凝视着滚滚的江水,惘然道:“我也不知道。”
钗儿菀尔道:“我俩总不能在竹排上住一辈子……”忽然想到“住一辈子”可不对,不由粉脸一红,连忙住口。
游云龙茫然未觉,沉吟道:“现在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于是就把所有的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游云龙自出石洞以来,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只觉得人轻松了不少。
钗儿认真听着,望着江水出神,忽然心中一动,说道:“龙哥哥,那慕容辉叫你务必到他那里去一趟,肯定有事,我们不如就近到慕容府看看。”
游云龙道:“对,我怎么没想到,慕容前辈再三叮嘱了我。”
竹排激流而下,行程颇快,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桐乡镇,两人弃排上岸。
慕容府在桐乡镇,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费什么力,两人就找到了慕容府。
慕容府是个特大庄院,地处桐乡镇南,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一名锦衣大汉听到了庄丁的通报,忙迎了出来,将游云龙和钗儿迎了进去。
庄内重楼叠阁,檐飞颇长,气派宛如皇城一角,游云龙心里暗暗惊叹,想不到在桐乡镇这样的小镇,却有如此豪华的庄园。
穿廊过道,锦衣大汉将游云龙和钗儿领到一大厅前,抢行几步,高声道:“回少庄主,九龙堡游公子到。”
大厅前分开排立着两行锦衣大汉,异口同声传呼道:“九龙堡游公子到。”声音轰然炸耳,钗儿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小声道:“哟,耍什么威风。”
身边的锦衣大汉回头怒目而视,钗儿一笑,作了个鬼脸,突然上前拍了拍锦衣大汉的衣服说道:“大爷,看你身上脏的,是不是刚才摔跤了。”
锦衣大汉不明所以,瞪着钗儿,但人家好意,又不能说什么。
这时候,大厅内快步走出一位黄衣的英俊少年,黄衣少年约有二十左右,星目剑眉,头发一丝不苟,身上光辉闪闪,步子矫健,落地无声。
他一见游云龙,立即满脸含笑,拱手道:“家父从府上回来,经常向我提及游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少年英侠,风流倜傥,游公子请!”
游云龙见他满面欣笑,似乎很喜自己,心中大有好感,初次见面,印象极好,特羡慕他年纪轻轻,说话如此利索,当下回礼道:“突然造访府上,冒失了。”
黄衣少年哈哈大笑道:“游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一直盼公子来,还准备派人到堡上去请,哦,忘了介绍,在下慕容舒畅。”
钗儿在旁不由一笑,心想:什么鬼名字,一脸假相,还舒畅!
慕容舒畅量扫钗儿,不由一怔,心想:自己妹妹虽然长得国色天姿,但和这位姑娘比,却是两种不同的美,一个是静若处子,一个是明艳脱俗,美得有点野性,但马上回过神,神色一缓,问道:“这位姑娘是……”
游云龙正要回答,钗儿却接口道:“我叫二楞妹,是游……公子的丫头!”
慕容舒畅一愣,旋即又笑道:“姑娘真会说笑……”
突然站在一旁的锦衣大汉,在身上一阵乱抓,将上衣脱了下来,又蹦又跳的,赫然从衣服里摸出一条金黄色的小蛇,吓得脸色惨白。
钗儿咯咯娇笑,锦衣大汉满面怒容,瞪着钗儿,道:“你……”作势欲扑。
慕容舒畅喝道:“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锦衣大汉吞了一口气,气咻咻的退了下去。
慕容舒畅淡淡一笑,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说道:“请,二位请,我们府上还来了几位前辈,巧得很,我为游公子二……姑娘引见引见。”
钗儿心里暗暗佩服,这人年纪不大,可老成得很,不急不燥,是个厉害的角色!
大厅上金碧辉煌,气派万千,迎面挂着珠帘,缀满了晶莹闪烁的宝石翡翠,地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雕梁画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大厅两边坐着五位气宇不凡的人物,左边的两人,使游云龙骇然一震,这两人就是青城派的阴阳双剑。
一见两人,游云龙不禁怒火万丈,钗儿看见他的脸色,并肩捏了一下他的手,用传音入密与游云龙说道:“龙哥哥,不可鲁莽!”
慕容舒畅含笑为二人引见,其余三人,尽是当今武林大豪,一双五雄,那双臂特长的老者是八卦门的“游龙金刀”白石山,另一个脸膛紫黑的是太湖三十六寨总舵主毕志华,还有一位白面长须老人是黄山派的“紫霞剑客”卓太盛!
游云龙虽忍住了没有发怒,但还是没给阴阳双剑见礼,满目怒光,凝视二人的神情变化。
阴阳双剑毫无异状,郝道行默然叹息道:“令尊望重江湖,身遭不幸,咱们适巧路过,就前往拜奠,唉,想不到一代大侠,天不幸,从此,中原武林失去了一根擎天巨柱,令人惋惜。”
游云龙见他悲戚之情,溢于言表,不象是故意做作,正感惊疑不定,太湖三十六寨的总舵主“浪里飞鱼”毕志华已经接口道:“久闻游堡主晚年得子,想不到这么大,游堡主一生义薄云天,近几年深居简出,已不在江湖上走动,怎么传来这等恶耗?”
游云龙道:“先父是遭人毒手的。”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游龙金刀”白石山骇然道:“是谁?”
游云龙道:“这人和暗害我两位师伯是同一个人。”
大厅里的人一齐大惊失色,毕志华脱口道:“什么,宇内三圣竟然全遭毒手了?”
游云龙点点头,毕志盛猛然一掌拍在桌上,愤然道:“这还了得,宇内三圣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一旦遭毒手,今后江湖魍魑横行,咱们还坐在这里等死呀!”
他一掌击在桌上,面前的茶碗盘子纹丝未动,桌面上却留下一只深深的掌印,象是烙在桌面上一般,激愤之下,这份功力足令人瞠目结舌。
“紫霞剑客”卓太盛长叹一声,说道:“话虽如此,但此时非但关系宇内三圣,实亦是武林中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等慕容庄主回府,咱们务要冷静筹商对策,再行事。”
毕志华乃血性中人,愤然叫道:“商量个屁,我姓毕的粗鄙无能,但太湖三十六寨弟兄却忍不下这口气!”
卓太盛面色镇定,淡淡说道:“有理,但请问毕寨主,我们去找谁出气?”
毕志华一时语塞,其实,这也是游云龙心中的烦闷所在,要报仇,却又没有对象!
卓太盛叹了一口气,缓缓又道:“各位别以为老夫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而危言耸听,当今江湖上诡秘异常,大家应冷静行事,事关武林命脉,要是人人象毕老弟这般急躁,正中奸人诡计,不出半年,武林终将难逃灭顶之灾。”
毕志华虽然心服,但口不服,大声道:“我毕志华只知该出手时就出手,不想你这读书人,什么从长计议一大堆。”
卓太盛淡淡一笑,说道:“时候未到,我们只能以静制动。”
游云龙心中一动,忙道:“卓前辈,那时机何时才到?”
卓太盛举首指天,神情怆凉,缓缓道:“武林已陷水火之中,人人皆遭切肤之痛。”
大家都听得寒意陡生,阴阳双剑郝友川和姚路漫,不自觉一齐低下了头。
大厅里一片寂静,游云龙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慕容前辈?”
慕容舒畅道:“家父恰有事离庄,大约明天可以回来,游公子请稍坐,等一会儿我还要带你见一个人。”说着脸露神秘一笑。
钗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游云龙说道:“龙哥哥,慕容家的小子看样子要为你作媒了,恭喜你。”
游云龙脸一红,说道:“钗儿,你又取笑我。”
在堂的几位都是老江湖,见钗儿虽然长得有异人之处,显得太过精明了,但毕竟是游云龙的一个丫头,所以都未对她理会,钗儿见不得那些繁文俗节,正合她意,但大家都看出这主人和丫头之间,眼神可不大对。
游云龙问道:“慕容公子要为小弟引见谁?”
慕容舒畅笑道:“家妹,说起来你们早就见过面,听说游兄弟在桐乡镇还救了家妹,家妹多次要到堡上致谢,但兄弟还在丧期,所以未去,今天,家妹可了却心中夙愿。”
正说着,一名绿衣少女穿堂而入,走到游云龙身边福了一福,说道:“小姐请游公子书房相见。”
游云龙认得这绿衫少女就是那天和自己说话的小红。
游云龙回头看了钗儿一样,钗儿用传音入密道:“瞧你傻样子,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