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周五。
一放学,陆冰雪就被爷爷奶奶接走了,她的爷爷奶奶住在很远的郊区。
早有预谋的我,兴奋得连连搓手:“哈哈,终于甩掉她了。”
“甩掉谁呀?从实招来!”“叭”的一声,唐达奇一巴掌拍在了我那可怜的桌子上。
我兴奋地说:“冰美美呀。”
一听这话,唐达奇立即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而一旁的马拴柱则对我张大了嘴巴。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我们之间又出问题了,而是不能让陆冰雪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啊?”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臭小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想帮助陆冰雪,还真少不了他们。想到这里,我拉上他们俩,直奔柚子老师的办公室。
唐达奇边挣扎边大叫:“救命呀,椒妹要绑架我们了!”
马拴柱那细嗓子喊叫起来就跟唱歌似的:“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辣!辣!”
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口,这两个家伙也没问出结果来,便知趣地暂时把嘴巴给闭上了。
一见到柚子老师,我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乔老师,陆冰雪的妈是后妈,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当众念她的周记呢?”
“嘁,那是冰美美瞎编的呗,你也信。”唐达奇嗤笑不已,好像我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似的。
“啊,她的妈真是后妈啊?第一天来送她时,我可是见过的耶,长得像小品演员蔡明。”马拴柱用胳膊捣捣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呸!什么眼神,她有那么漂亮吗?长得顶多像蔡明扮演的马大姐。”我气势汹汹。
真可气,乔老师居然还笑得出来!他说:“这有什么呀,我不是征得她的同意了吗?”
一听到“征得同意”四个字,我的脑袋立马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耷拉了下来。
但想到来老师办公室的目的,我又立即强打起精神,仰起脸,对柚子老师说:“乔老师,我们想给弱者提供帮助。”
说完,我把脑袋转向唐达奇和马拴柱,问了他俩一句:“是不是啊?”
还真够仗义的,唐达奇和马拴柱好像弄明白了我抓他们来办公室的目的了,连连点头:“是是是!帮助!”
点过头之后,这两个家伙又像被突然惊醒了似的,连连发问:“到底帮谁呀?谁是弱者呀?”
柚子老师并不接他们的茬,只是好奇地问:“你们怎么帮啊?”
想帮陆冰雪的想法太多了,我一时偏又想不起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才说道:“帮助陆冰雪,就是……就是让她脸上老是笑嘻嘻的——她笑起来很美哦,就是让她心情天天都好,嗯,还有,就是每天问她在家里后妈是怎么对待她的,然后,一起替她想办法,帮她摆平……”
不等我说完,马拴柱就笑得直想往办公桌底下出溜:“哈哈哈……就陆冰雪那厉害样儿,她还是弱者?她两眼一瞪,能把我们男生吓晕……”
趁着柚子老师若有所思的时候,我狠狠地在马拴柱瘦得只剩一根骨头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马拴柱咧着嘴,用手捂住胳膊问我:“她后妈真的有那么恶毒吗?”
唐达奇白了马拴柱一眼:“她在周记里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她后妈买时装,买首饰,做美容,大把大把地花她爸爸的钱,可是,却不允许陆冰雪剩下一丁点儿饭菜;有一次,陆冰雪睡得正香,这个可恶的后妈看见牙刷是干的,就非要把睡梦中的陆冰雪拖到卫生间,刷牙、洗袜子,那可是大冬天耶……”
听唐达奇复述一遍,我的眼圈儿又红了,难怪陆冰雪跟我吵架时会说“我不想回家,可是放学后,我不照样回家了吗?”
想到这里,我对柚子老师说:“她说她爸忙得脚丫子朝天,根本顾不上她,后妈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所以,对生活在特殊家庭的特殊同学,我们就要特殊对待。”
见我这么激动,马拴柱这个冷血动物居然咧嘴笑了笑。
柚子老师更过分,说:“什么特殊家庭的特殊同学?你们可别越帮越忙啊!如果要帮忙的话,那就得把陆冰雪当成一个普通同学,就像这一阵子一样,你们吵架、和好,和好又吵架,陆冰雪不是越来越开心了吗?”
“那可说不好,她要是两面派呢,当着我们的面笑,背着我们却哭呢?”这个唐达奇,完全跟我站到一边了。只是用词不当,“两面派”是个贬义词,能随便乱用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什么两面派?这叫把微笑留下,把哭泣带回家。两面派指的是她妈:当着外人或者亲戚朋友的面,表现得很好,一有机会就欺负陆冰雪。可怜的陆冰雪既要受后妈的气,还要挨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的指责……”
柚子老师严肃地说:“没那么严重。我和陆冰雪的妈妈交流过,比你们了解,她很关心陆冰雪的。你们不要过分关注陆冰雪,如果把她当成弱者来对待,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这个柚子老师,我对他越来越不耐烦了。哪能凭与学生家长交流过,就完全不顾自己学生的感受,站到了家长那一边去呢?甚至还不许我们有同情心,真是太过分了!
看来,指着柚子老师对陆冰雪多加关照是没戏了。
我们从办公室出来,走出好远了,柚子老师还冲我们的后背直叫:“记住我的话,别越帮越忙啊!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我对唐达奇和马拴柱说:“听听,这个柚子老师,平时总爱跟我们嘻嘻哈哈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对学生怎么就那么冷酷无情呢?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
唐达奇说:“就别指着他了,有我们三个人就够了,保证让你天天看到陆冰雪的笑容。”
“好!”我举起巴掌,朝正若有所思的马拴柱的肩头狠劲一拍。哇,这个瘦猴子,皮包骨的肩头把我的手硌得疼死了!
我吸着凉气,跳着脚,一边甩手,一边说:“好吧!虽然今天请求老师的援助告吹,但我们三个人可以结成一个秘密小组,用实际行动去帮助可怜的陆冰雪。”
“耶!”我和唐达奇的两只手“叭”地拍在了一起。
马拴柱却在一边无动于衷。我扫兴地白了他一眼:“还有你呢,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拍?”
马拴柱眯起眼睛,咧嘴一笑,说:“真是幼稚,陆冰雪真的有那么可怜吗?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搞不懂,平时的马拴柱说话、做事挺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上的,在陆冰雪的问题上,他怎么就跟柚子老师一个鼻孔出气了呢?
想到这里,我生气地说:“马拴柱,如果你不加入我们三人秘密行动小组的话,我就跟你绝交。”
马拴柱急得直摆手:“别……别……”
唐达奇阴笑道:“马拴柱,原来你练的都是嘴上功夫呀!到了实际行动的时候,你就知道往后缩!”
马拴柱听了唐达奇的话后,气得满脸通红,高声嚷了起来:“谁往后缩了?明天我就当着陆冰雪的面,告诉她我要以实际行动帮助她!”
这个鲁莽鬼!我急得直跳脚:“马拴柱,你可千万别泄露给陆冰雪啊,这可是我们的秘密!”
马拴柱反问道:“为什么呀?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呀?帮助人不留名,想当雷锋啊?”
这个白痴,真拿他没办法。当时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早就把他pass掉了。
我只好耐心地说:“现在,虽然冰美美跟我们成了好朋友,但我知道,她内心仍然很孤独,更要命的是,她还很有点儿傲气,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在帮助她,她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的。要是这样,我们可就真是越帮越忙了。”
马拴柱晃了晃长脑袋,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可帮的呀?我们能出什么主意呀?她后妈让她洗袜子、刷牙,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呀?让她多叫几声妈,叫就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马拴柱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和唐达奇就恶狠狠地扑了上去,一人提着他的一只耳朵。要不是他及时求饶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把它们揪下来,当成猪耳朵给凉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