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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半夜啜泣的女人

如果有人不喜欢猫,猫最好也不要去自找麻烦。

当然,我之所以没有去操心新邻居,是因为我太忙了。本来做一只猫是挺逍遥的一件事,家里除了两个早出晚归的人类,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他们一出门,家里就是我做主,想吃几顿就吃几顿,想睡到哪里就睡到哪里。不过,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就因为香奈儿带回来的两个熊孩子。

小猫崽子说起来也都挺可爱的,毛茸茸的,像个绒线团,萌得人心头发软,让你忍不住想去逗逗他们。问题是日子久了,这事就没那么好玩了。小猫崽子长到半大的时候,就开始讨人嫌了。而且他们精力无限,折腾起来没完没了。我想教训教训他们吧,香奈儿又对他们宠得厉害。我也不好太严厉。

不过,话也说回来,哪有猫儿小时候不调皮的。他们在房间里追逐、嬉闹,时不时地撞在桌角上、凳子上、床腿上……有时候撞得还挺重的。这都算不上什么,有时候他们还尽往危险的地方跑,像是有意要挑战一下我们关注度的极限似的,一不留神就会出乱子。有一次,里昂正学着香奈儿在马桶里喝水,安东尼在他后面踹了一脚。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把小家伙从马桶里捞上来,说不定里昂就淹死在马桶里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反正他们能够折腾出来的事儿太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我本来也可以完全不关心的,问题是你要是个好脾气的舅舅,就难免受他们各种骚扰。一般来说,我午饭之后,都要找个地方眯上一会儿,这可是我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至于一会儿是多久,这很难说,一觉睡到天黑也说不定。自从有了这两个小崽子,这种美好的生活完全没了。我刚开始闭上眼,他们就开始挠我的尾巴,要不然就在我肚皮底下找奶吃。

这一定是香奈儿教他们的,香奈儿小时候就这样。就算这种习惯有遗传,问题是安东尼和里昂也不是香奈儿亲生的。

我忍着各种郁闷。有段时间,我干脆跑到主人的书架顶上去睡觉。我本来以为我自己太胖了,没办法跳那么高的。后来我发现,不止狗急了会跳墙,猫急了也会。

用这种方式也没逃避太久,因为两个小家伙很快也能上书架了,追逐我像是变成了他们生活的乐趣。对我来说,就不是什么乐趣了。难怪有人会说,一旦有了孩子,你的生活就全乱套了。连女主人都留意到,我居然瘦了。想想看吧,我该是受了什么样的摧残,才会瘦下去啊。

我睡眠不足,我胃口因此也变差了。更主要的是,两个小东西胃口还特别大。按照我原来的习惯,一般我还能有个下午茶什么的。现在如果我不早点下手的话,中午饭都难保。欠觉,而且连从容地吃东西的这种乐趣都被剥夺,我哪还有心思去操心邻居家的事儿。

这不就是现在人的生活状态吗?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不堪,疲于奔命,哪会有心思关心别人家的闲事,连自己家的事还应付不过来呢。

当然,对于好奇的猫来说,新搬来的邻居好像真的也没有什么闲事好管。我们只是知道隔壁有人住了进去,但大多数时间,像是没有搬进去人的时候一样,安静得让人好奇。

不过,声音总还是有一些的。我偶尔会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或者是洗衣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声音都不是太大,猫儿还能够忍受。有这些声音就证明,有人在过生活。本来隔壁没住人的时候,我和香奈儿还老是担心隔壁会是个鬼宅,怀疑哪天主人们不在家,突然会跳出一两个让猫吓一跳的怪东西。后来觉得,既然住了人,猫儿也就该安心了。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她不喜欢猫,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我这么想着,开始还很安心。后来趁没事的时候多琢磨了几次,麻烦就出来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感觉隔壁人家的生活和正常的家庭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太对劲,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越想越不安。

“迪多,你有没有觉得隔壁有什么不太正常?”香奈儿有一天忍不住问我。

“你也有感觉了?”

我被香奈儿这么问了一句,不由得激灵了一下。我承认,我是这么想过,但我尽量不去朝着不正常的方向去想。

“你没有觉得隔壁仍然有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吗?”

“你别吓我。”我提醒香奈儿说,“我只是一只侦探猫,玩不来那种恐怖故事的。”

“问题是,我确实是这么感觉的啊。”香奈儿说,“你没感觉吗?那个女人的眼神,冰冷冰冷的,像是很幽怨的样子。就像有些恐怖电影里的一些女人那样,带着恶狠狠的怨恨,反正不快乐。我是那么感觉的。”

“你是陪家里那个女人看恐怖片看多了。”

“不全是,我特意过去看过两次,就是那种感觉。”

香奈儿承认她被好奇心驱使着,又偷偷过去看了两次。但是她也只是在屋檐上往下探头观察,没敢下去。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她。

“像主人们说的,那个女人不怎么年轻,不过真是够漂亮的。皮肤很白,像是没见过阳光一样。她的眼神一直都那样,一副很幽怨的样子,我没看到过她笑。当然,我只看到她一个人。”

“一个人在房间里不出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挺害怕她的,没敢看太久。”香奈儿说,“你想想看,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皮肤白得像鬼一样……”

我激灵一下打了个寒战,赶紧打断香奈儿:“香奈儿,你不带这么吓人的。大白天的,家里连个人都没有,会吓死猫的。”

“问题是,我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这也不能怪香奈儿。就算她不说,我自己也有感觉。我得承认,我之所以强忍着好奇心,没有过去一探究竟,主要是因为我内心里真的挺害怕的。

猫儿的听觉还是蛮灵敏的,这当然是一种很有用的能力。不过,听觉太灵敏也有不好的地方,因为你总是无法回避你不想听到声音,那些意外的、让人心头一紧的声音。

这么说吧。从我们确认隔壁有人搬进去之后的第四天,我就开始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每天都有,有时还会持续到晚上。说不上有什么规律,但是从没间断过。

怎么描述那种声音呢?

我听到的是这样的。一般是从上午开始,大概十点左右,十一点开始也是有的。先是很轻微的但是仍然轻重不一的“嗒——嗒、嗒……”的声音,一声和一声之间有时间隔很长,有时又很短。这整个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接下来,会有一阵“稀里哗啦”的急促的乱响,之后就会安静很长一段时间。

一般来说,这动静下午会重新再发生一次,有时也会是两次。声音其实不算大,如果不是像猫儿这么灵敏的耳朵,那声音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是听多了,慢慢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你会一直揪着心,准备着准备着,最后还是会被那“稀里哗啦”一阵响惊得尾巴不由自主地乍一下毛。

猫儿就是这么敏感。

后来我发觉这声音也没什么威胁,多少也就放心了些。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睡得正香呢,突然听到香奈儿叫我:“迪多,快醒醒!”

“什么事啊?”我打了个哈欠,问她,“睡得正香呢。”

“你睡得真够死的,都捅了你半天了。”

“Sorry,我完全没感觉到。叫我干什么?”

我有点抱歉。香奈儿能在我睡觉的时候叫醒我,已经很不错了。

“你仔细听听……”香奈儿压低了声音说。

我赶紧把耳朵竖起来,仔细搜索了一下安静的夜里,外面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不大,几乎可以忽略。还有几声秋虫的鸣叫,让猫儿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把它们抓出来。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男主人轻声打鼾的声音。我没有听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声音。

“听什么?”我问香奈儿。

“隔壁。”香奈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说,“你仔细听。”

果然,隔着墙壁,有那么一缕细若游丝似的声音传过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一阵子,慢慢会感觉还挺清晰的。

“一个女人的……”我停了一下,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下,说,“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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