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丽堂皇的乔家大院,各类构件均被列为装饰的对象,从高高在上的栏杆、兽吻、脊饰、烟囱、盘头、斗拱,到处于最佳观赏位置的挂落、雀替、翼拱、垫板、荷叶墩、垂莲柱、门簪、门套、窗套,直到低头可见的隔扇、柱顶石、门鼓石等,几乎无一不精。其中木、砖、石的雕饰与金青画的图像,充分表达出士人之儒雅、商贾之富贵、居家之和美。就同类题材而言,表达手法均不求一致,以取得缤纷、喜悦、活泼的氛围,从而形成了大院独有的装饰风格。
乔家大院的装饰虽然铺天盖地,但若细加品味,商人的精明便众目昭彰了。就雕饰而言,首先是处于视线中部的地方,大多采用工艺最为复杂的透雕或高浮雕来争奇斗艳。但匾额遮挡的木雕只做出一半,不愧为算盘高手。这种做法无疑反映出晋商注重外表和体面的心理特征。然而,如果这种精打细算也习惯性地用在对工钱的处理上,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一院前院东厢的彩画间,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人”悄悄隐藏在成堆的博古图案中。在传统社会,从事建筑行业的工匠总有些秘不示人的咒术。如果主人在待遇上亏欠了工匠,他们就会通过这种诅咒类的符咒来报复主人。在当时流传甚广的匠书《鲁班秘书》等有关营造的秘密抄本中,对此不仅详细记录,而且不遗余力地描写出使用方法与效果。其咒恶毒异常,大都寓意主人家破人亡。虽然现在看来,此类把戏无非是工匠保护自身的一种手段。但是,那些被大肆渲染的恐怖后果却足以引起时人的畏惧。著名汉学家孔飞力在其名著《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中描述了清乾隆年间一次波及大半个中国的社会动乱。这次动乱起源于一种由石匠掌握的巫术,据说人如果被偷剪发辫,就会被石匠以巫术俘获灵魂为其驱使,被害人则会当即死亡。伴随着恐怖气氛的蔓延,最后不光工匠,连僧、道信徒均被视为妖人牵涉其中。乔家大院画中似笑非笑的“小人”或许只是个纯粹的玩笑,或许真的反映了工匠包藏的祸心。
面对匠师暗下诅咒的强大震慑,主人一方面对其礼遇有加,另一方面自然也会去寻找应对之法,禳(ráng)解类符咒由此应运而生。此类符咒又称厌胜。厌通压,即对不祥之物压而胜之。它们既可对抗可能存在的诅咒,又可抵御各类难以避免的不吉事物。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能够抵御冲煞的泰山石敢当和影壁。民国时期的《鲁班经》有:“至除夜,用生肉三片祭之。新正寅时立于门首,莫与外人见。凡有巷道来冲者,用此石敢当。”此外,《阳宅十书》中辟有专门的《论符镇》一章,记录了数十种符咒,如镇宅内被人暗埋压镇符、五岳镇宅符、三教救宅神符、镇宅中邪气妖鬼作怪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