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太行山来,大片大片地吹拂着。我既不知道巍巍太行山从何处开始拔地而起,耸立在云间,也不知道绵绵太行山在何地歇脚,渐渐地融入一望无际的平原。就像那些在我指间悄悄流逝的光阴,我既不知道它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它将通过怎样的途径,缓缓地流向永恒。
如同无数的先人以及无数的后人一样,在太行山轻轻擎起的万里江山中,我只是一个渺小的影子,多么地微不足道,像一粒尘埃;或者我只是一个过客,匆匆地打太行山路过,不曾牵走一个云朵,也不曾隐藏一缕微风;或者我会像一代代的太行山子民一样,在太行山上,在太行山下,在太行山的日落日出中,辛勤地劳作,嘹亮地歌唱,追逐大地上的日子与爱情。
风从太行山来,风中的传说与故事,在太行山上,草一般地疯长。
在远古的天空里,采自太行山深处的五彩石有幸担负了女娲补天的使命。从此,太行山精美的石头像彩霞,高高地在天边飞翔。多少年以后的今天,我站在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之间,仰望苍天,总觉得太行山的影子就横亘在天涯。太行山的石头在露珠的闪烁里是苍凉的,当阳光直直地照射时,石头就拥有了滚烫的体温。在云雾起处,隐隐地仿佛有射日的后羿站在山巅,在苍穹之下,屹立成英雄的形象。这时候,太阳冉冉上升,一万只鸟儿从林中扑楞楞地飞起,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地展翅。
太行山上,这时起时落的鸟群中,有一只叫精卫的鸟儿么?那个不知疲倦的精灵,衔着一粒粒石子,衔着不屈的信念,将石子一粒粒地丢入大海,犹如将一个个细碎的声音丢入空旷的大地。立志要用无穷无尽的子孙将太行山从家门口搬移的愚公,现在行走在我的文字里,行走在我心中的太行山上,愚公用锄头,挖掘着一种精神,一种留存在华夏文明深处坚持不懈、奋斗不息的精神。我想,有了精卫和愚公的太行山,就是一座被赋予了健全魂魄的太行山,就是一座可以感天动地的太行山。
风从太行山上来,这是英雄的太行山,这是生生不息的太行山。这片土地,曾经硝烟弥漫,战乱不断,每一片石头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的刀光剑影和漫天风尘。几多王朝的兴衰荣辱在沧桑的马蹄声中演绎,演绎成大风中可歌可泣的故事,每个故事中都有着顶天立地的太行儿女形象。当抗战的烽火燃起,八路军挥师太行,太行儿女跟随着旗帜,高举着旗帜,前仆后继,浴血奋战,直到将胜利的红旗插上太行之巅!
风从太行山来,从太行山的深处来,民歌潮湿,炊烟温暖。
母亲在太行山上,在时光深处,轻轻地呼唤着儿女的乳名,常常。只有村庄,只有母亲,记得一个人的乳名,一个人的乳名,是一个人来到人世的胎记,一个人无论走了多远,只要听到一声乳名的召唤,立刻会有故乡的月光开始在梦中流淌,立刻会有浓浓的乡愁在心头凝聚。多少远走天涯的太行儿女,将乳名留给了故乡的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留给了一小片河流,一小片沃土,以及老屋檐下绵绵的雨滴。
太行山呵,风尘仆仆的太行山,当你远离太行山的时候,你想着太行山,你越想太行山就越小,你越想太行山就越遥远,你越想太行山就越亲近。把家安在天地之间,或许太行山就只是一弯绵延的山水了。太行山的峡谷和溪流是飞扬在笔尖的诗句,它们时而大气磅礴,时而娴静温柔。有时,你会让自己坐在心中的太行山上,将一块太行山的石头搬来搬去,搬上山又送下山,将曾经的旧时光,搬来搬去,搬上心头又放下。星星纯净明亮,像棋子散布在太行山的天幕上。是谁坐在山上,敲动三两颗棋子,是太行儿女,他们敢与天地对弈。
风从太行山来,捎来的是岁月的安宁与辽阔。
这是城市,大街上来去自在的风是从太行山上吹来的,风中溢满了太行山新鲜阳光的味道。那些奔忙着的车子和行走着的人们,将日子一页页地翻开,一页页地写下崭新的未来。那一处阳台上的一簇花朵,是采自太行山的,这花朵下的泥土,浸染了太行山的雨雪风霜。此刻,日子静美,阳光很好……
这是乡村,这片热土,由太行山送来的清水滋润着。清晨,太行山把云彩别在枝头,依次唤醒一家又一家的炊烟,空气中漫出草汁的鲜嫩;傍晚,太行山把露珠撒在乡间小路上,淋湿农家人晚归的脚步,当灯光一盏一盏地点亮家园的温馨,一整天的劳作和疲惫,都被晚风默默地滤净了。
风从太行山来,巍巍太行山,绵延在苍茫的大地上;风从太行山来,青青太行山,一路奔走,却走不出乡愁的广袤。
作者:陈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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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晓,已在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歌词等1600多篇,曾发表于《诗刊》、《词刊》、《人民文学》、《长江文艺》、《创作评谭》、《青春》、《文学港》、《散文诗世界》、《作家村》、《中华文学》、《上海诗人》等等,诗与散文有260多篇获中国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人民文学社、诗刊社等举办的各类征文奖,并入选近百种诗文集。著有散文集《与一棵老树对话》(大众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