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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日本(3)

到了九点多,茹准时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帅哥,一个是她的美国同乡,一头金色卷发,一张标准的西方人面孔——特别窄小立体,一个cool总是挂在嘴边;一个是她日本籍的男朋友,脸上非常的白净,让我忍不住想问问他是用什么护肤品的。

原来茹说的小party,就是去附近的一家墨西哥酒吧泡吧。

在日本,最大的夜生活就是吃饭,他们管它叫nomikayi,写成汉字是“饮会”。大家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组织饭局,或是在某人家里烧饭做菜,或者是某个小酒吧、居酒屋,来杯酒,来点吃的,喝酒为主,顺带把晚饭或者夜宵也解决了,然后大家聊聊工作,发发牢骚,交换一下购物泡妞之类琐碎新闻,热热闹闹的就把一个夜晚打发了。时间差不多了就各自微醺着回家睡觉,第二天又开始陀螺般的高强度工作。而期间的消费,年轻人一般都实行AA制,除非有人预先声明了要请客,不然大家很自觉的AA结账。

第一次介入日本的夜生活,还是充满了好奇的。旁边三桌日本孩子闹哄哄的在开生日party,茹隔着桌子大声遥祝:生日快乐,很美国式的很快融入了他们。

茹的男朋友告诉我,附近就是京都大学,酒吧里经常有京都大学的学生聚会。现在日本的大学也是严进宽出,只要进了大学,就肯定可以毕业,所以学生们考上大学以后,就彻底的放松了,整日在外面玩乐嬉闹。

聊了一会儿,我就很累了,因为茹和她朋友,都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英语说的太溜了,虽然他们经常刻意的为我放慢语速,可是三分钟不到,就回复到了他们正常的说话速度。

喝了几口小啤酒,加上旅途的劳累,很快我的大脑就不听使唤了。只看到茹眼波流转,眉飞色舞,娇俏妩媚,和几个男孩子兴奋的谈论着什么,而我的脑子却已经完全停止了转动,除了偶尔飘过来几个单词,基本上我就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们发笑——嗯,这是某位老兄教我的,听不懂啊,你就笑嘛,笑总没错的,哈哈——啊哈哈。。。。

忽然就觉得有点错位、荒谬的感觉。我是谁?怎么会坐在这?——一个日本的小酒馆,一边吃着墨西哥煎饼,一边和一个中国一个美国一个日本的20多岁的孩子一起喝酒,甚至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多么荒谬!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猫猫一思考,脑袋就要罢工睡觉。

很快那一点点质疑也被酒精迷糊了,我一个人快乐的迷糊着,迷糊着看他们快乐的笑闹。

当我悠悠然被某些动静吵醒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午夜三点了。酒吧回来,茹说要跟男朋友聊几句,让我先回房睡觉,没想到居然聊到现在才回来!我迷迷糊糊又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们正处于第一个月的热恋期,我会不会妨碍他们了?

第二天一早,茹又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日本的生活。一大早闹钟闹醒,茹一阵风的做好早餐,就着什么教书讲义吃好饭,然后洗碗,接着又开始做饭——原来是作午饭——日本的物价太高了,在外面吃太贵,所以茹每天都是带了便当去上班的,她说她的同事们也都这样。

在她急冲冲吃饭的间隙,一边含着食物,一边零零碎碎的告诉我:她是美籍华人,出生在美国,祖籍是福建的,父母亲偷渡到美国,熬了很多年,遇见大赦终于入了美国国籍,有了经济上的保障后,父母亲就不愿意再勉强的捆绑在一起,分开了。对她来说,哪里有工作,哪里就是家,因为申请到一个美国和日本的交流项目,所以跑到日本来教书。

这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植物,飘到哪里就顽强的渗入土壤,可着劲的疯长。

吃好饭,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讲义、衣服、食物之类的,她就出门了。临走叮嘱我,等她回来一起去她男朋友家里做晚饭,顺便带好换洗衣服,晚上就住她男朋友家里,因为她男朋友家附近是著名的伏见稻荷神社,那里有蔚为壮观的铺满了整座山的橙色鸟居。

这主意不错,每天住不同的地方,可以顺便看附近的景点,省时又经济,我欣然应允了。

京都,百万遍知恩寺

磨磨蹭蹭到中午,顶着温煦的阳光晃悠出去。我就像一只被丢入米缸的老鼠,看到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啃一口,京都的书店啊、咖啡馆啊,甚至吉野家快餐店都钻进去考究了一番,不知不觉就晃到了附近的百万遍知恩寺。

寺庙的名字起的真怪,叫什么百万遍?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在1331年,当时京都疫病流传,造成许多人死亡,该寺第八代住持善阿奉勒于宫中念佛百万遍,连续七日,疫病居然不再流行,于是该寺获赐号“百万遍”。

百万遍知恩寺是个小小的寺庙,在很多旅游手册上几乎找不到,但却是我第一个细细品位的京都寺庙,在看到它的刹那,我就爱上了它。

踏入寺庙,迎面而来的是一幢幢木制低矮房屋,有着中国式的屋顶,飞檐斜翘,八面玲珑。建筑的四面是朴素的木屏,木屏上糊着白色的薄纸,原色的木移拉门衬着白纸,清新爽洁。主殿门前是空旷的园林,偶尔看到三两穿着素白的僧人走过。

我将鞋子脱在台阶上,走入主殿内,只见殿堂内有许多挂着流苏,状若长命锁的饰物,在隐约的光线中摇曳生辉,产生一种神秘的眩晕,仿佛如轻梦般会转眼消逝。脚下的榻榻米如床垫般柔软厚实,殿堂内还挂满了各色念珠,优美的曲线仿若古时候姑娘额上垂坠的饰物。

屋外阳光灿烂,但是在屋内,经过纸屏的过滤,光线却如月色般柔和朦胧,透过昏暗的光线回望,外面是美丽明净的淡蓝天空,屋内念珠在微风里轻轻摇曳,衬着金色的微光,和日本熏香甜蜜的味道,仿佛走入了梦中的幻景。

整个寺庙非常清静,几乎没有看到什么游客,可是我却在此流连忘返,只想就着榻榻米,坐在深蓝的矮几旁静静的梳理心绪。

京都,与小情侣同居(煎熬)

下午,茹早早回来,带我去她男朋友英的住处。路上茹一再央求我做顿杭州菜给他们尝尝,并且噼里啪啦的报出一串菜名:龙井虾仁、东坡肉、西湖醋鱼。。。。。。我只好讨饶,这些名菜我哪里作的出来啊!家常菜也许可以勉强对付。。。。

两个人兴冲冲的跑到生鲜超市,我却傻眼了。食材完全不一样,别说名菜,连家常菜我恐怕也折腾不出来。因为连排骨、鲫鱼、母鸡这样的菜都没有,这里只有整治好剔了骨头的肉丝肉片、去了刺的鱼肉、切成块的鸡肉。。。。。。好吧,什么冬瓜排骨汤、红烧鲫鱼、生姜母鸡煲都泡汤了,只有将就着选些类似的代替,做些简单的菜了。

在超市里又一次见识了日本昂贵的物价,桔子、柿子、香蕉都是按个买的,三根青菜也要200日元,三个柿子200日元,肉类相对来说还算是便宜的,可是只是买了搭配三四个菜所需的东西以及明天早餐的食物,居然要2000多日元。

不过日本的精致细致真是做到家了,连超市里的菜,也都是个头大小一样,精致饱满、干干净净的整齐摆放着,不像是食物,倒像是工艺品。最重要的是,日本的食品安全把关的非常严,所有的宿主都告诉我,在日本,吃什么东西都尽管可以放心。

英的住所是个loft结构的小屋,落地面积大概只有30M2左右。一进门,就是密密麻麻摆了无数运动器材的搁架,小小的一楼空间有一个开放式的厨房,还有个像样的吧台。吧台边是个长沙发(摊开来就是我晚上的安身之所了,这回要真正尝试“沙发”了),对着窗户是个靠墙的条形桌子,上面放了个台式电脑,是英日常的书桌。书桌边是个窄窄的盘旋而上的楼梯,沿着楼梯边上,摆满了各式书籍。分隔出来的阁楼上,是他们的卧室,出于礼貌,我克制了想要参观一下的冲动。

厨房实在是很小,于是我担当了做菜的全部任务。茹和英在旁边偶尔和我叨两句家常,两个人很明显都不习惯说中文,渐渐就不闻其声了。忙一小阵,想问问调料在哪里,一回头,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在转角处抱成一团热吻,只好尴尬的咳嗽两声——让人羡慕的可爱小情侣哦!

看来我真的出现的不是时候哦,本来打算在京都呆十天,都住在茹这里的,看这情形,我得换个地方住了。毕竟我住沙发,不是纯粹为了找个免费住宿,还希望能够融入当地的生活。可是茹工作、生活都这么繁忙,我几乎没有时间与她交流。明天她不回家,更加是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加上她那里不能上网,也实在是很不方便。于是我打定了主意,联系另外一个宿主sun。

不过后来的行程中,我这个沙发客菜鸟慢慢发现,一般宿主都只愿意接待三四天,时间太久了,他们会厌烦的,这大概跟到别人家里做客一个道理吧。

折腾到了八点,用他家有限的厨具和不对口的调料,终于把所有菜都摆弄出来了。

一份家乡口味的辣辣的手工汤水饺,一道炒青菜,一份京葱炒猪肝,一份红烧肉,一份胡萝卜炒时蔬,这就是我能弄出来的所有菜了。

茹和英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简直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似的,夸张的咽口水,特别是放了很多辣椒的汤水饺,吃的茹涕泪交加,却一副死而无憾的样子,这一顿真是宾主尽欢。

饭后,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慨:到日本后,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猛吃过了,日本的食物实在是太贵了,每次我都觉得没有吃饱。我一边点头一边赞同:me too。英还在旁边很好奇的问,在国内,你们每餐都烧这么多菜吗?

休息了十几分钟,茹和英跟我说,他们要出去打冰球,会晚点回来,让我先休息。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居然还要出去作运动!

我想起来couchsurfing上还有个日本男孩说今天陪我喝咖啡的,这么迟我一个人不想去了,就让茹帮我打个电话,说声抱歉。

“你发个邮件吧,打电话要钱的。”茹头也不抬的接过我的话。

我有点愕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忘记了她是美国式的思维,连忙说:“电话费要多少,我给你。”

茹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尴尬的说:“电话费就算了,你刚刚请我们吃了顿这么丰盛的晚饭呢。”

我有点无语,连忙说,那我发邮件吧,心里只好默默对那个最终也没有见面的小男孩说声抱歉了。

然后我请茹帮我打个电话给sun,并且告诉了她我的打算。“sun家在银阁寺、花间小路这些景点的附近,住那里也方便我游览那一块区域。”

让茹打电话,一是我英语太烂,我怕电话里无法跟sun说清楚,另外还有点小小算盘,就是侧面的告诉sun,在京都我还有中国朋友。这并不是不信任,而是防患于未然。我想这也是找异性沙发的一点小技巧吧,你告诉双方,你在这个城市,有其他的朋友,那么哪怕对方有些什么想法,也会稍微收敛一些的。人总是希望在自己所处的圈子里保持一些体面的形象,因为第三方的存在,也会形成某种牵制和平衡。

英家里有宽带,收拾好碗筷,我连忙上网查路线和相关资料。没有网络,我简直寸步难行。

查好伏见稻荷社的资料和回茹住处的路线,我摊开沙发躲进被窝,累的倒头就睡。

我穿着睡衣,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睡在别人家的沙发上,而主人却不在,多么神奇!

午夜,一种奇怪的窸窸窣窣和轻微的咯吱声把我从睡梦里揪了出来,有好半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支楞着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又是一声,吱~~~,原来是阁楼的木板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天哪,明白了,是他们两个人回来了!

我翻了个身,紧张的屏住呼吸。楼上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翻身,把动作刻意的放缓了,可是该死的木板不听话的叫唤着,只是放缓了节奏,断断续续了,吱。吱。。吱~~像是个被憋住的屁,却又无法控制的要跑出来,活活被剪成了一段段的。

沉睡的欲望仿佛被惊扰了,在地底下翻腾涌动,在黑沉沉的夜里,当万籁俱寂,我却再也无法入睡,半梦半醒的,眼前总是种种奇异幻象和迤俪场景。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偷窥狂,在那一刻,我也有一种想偷偷溜过去看看的冲动。

狭小的空间,会把人们的欲望也挤压变形。眼前出现郁达夫小说里某男子趴在门上偷窥的镜头——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不喜欢日本的地方,狭小、拥挤真是很容易导致心理上的变态。

伏见稻荷神社的鸟居隧道

伏见稻荷神社是日本几万座稻荷神社中最有名的一座,稻荷是日本神道教中的谷物之神,保佑世人五谷丰登、财运亨通,狐狸是他的使者,所以神社里到处都是狐狸的雕像。

伏见稻荷社以它漫山遍野的鸟居而著名,鸟居是日本神社的大门,象征由此开始是神的境地。

怎么描述鸟居呢?看起来就像汉字的开字,大大的洞开着,仿若一道大门,雄伟威严,矗立在天宇之间。而每个神社的门口,必有一道如此神秘雄伟的大门迎接你,作为一个通道,通往神的境界的大门,总是能引起人们无限的关于神秘和未知的遐想。这些大大小小的鸟居都是朝拜者捐赠的,一律漆成鲜艳的橙色,柱子上刻着捐赠者的名字和捐赠时间。鸟居一个挨着一个,组成长长的隧道,遍布在神社上山的路上和主殿后面的山林中,全长竟达四公里,全部走完要将近2个小时,可见信仰的力量!

行走在橙色的鸟居组成的隧道中,阳光投下一片片斑驳变幻的影子,恍惚而神秘,仿佛在对神灵诉说善良的愿望,转角看见一对情侣的背影,仿若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稻荷社作为神道教的朝拜之处,与佛教殿堂有诸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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