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惫地睁着眼,脑海里突然冒出南风瑾那天对她说的话来。“灵儿。我们真的是太惯着你了。这么下去,你不知还要闯出什么大祸来。如今你可以拿命威胁自己的亲人,我们心疼你会对你一次次妥协。可总有我和爹也做不到事,总有我们南风家倾全族之力也护不了你的时候,到时你要怎么办,难道要用自己的命威胁全家人给你陪葬吗!”
看着李虎一帮人嬉笑着走远,南风灵在撞到树之前及时收回了力道。脸颊贴着树干,脱力似的滑了下来。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反复地回转这南风瑾说的那些话。身躯开始发抖,突然有些冷。就那么背靠着树干,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米豆豆叹息,对前来禀报的探子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萧冀陌解气地冷笑,那贱人也有今天,想到豆豆身上的鞭伤她就恨不得把她拨皮拆骨,挫骨扬灰!温柔地米豆豆披了件衣裳,萧冀陌看着她轻垂的眉眼神态温柔:“豆豆,院子里凉,进去吧。”
米豆豆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那个从小娇生惯养,公主病到极致的大小姐,今晚恐怕要露宿街头了。被娇养了这么多年,世间百态,她也该看看了。
萧冀陌见米豆豆不说话,深邃的眸子里幽光闪过,试探着问:“这样是不是太便宜那贱人了,要不要我再派人……”
“不用了。”米豆豆轻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够了,颓废落魄至此,以她的性子,只怕是比死还难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动身去翰林城参加医者选拔大赛的日子只剩半个月不到。这古代交通极不发达,有时出门在外的游子给家里寄一封信也得好几个月才能送到。是以生活节奏也极慢,一场医者选拔大赛,竟要举办一年之久。
眼看着赵福贵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米豆豆想到曾经给人做过复健的经验,就画了一幅轮椅构造图,找木匠做了一辆。这天赵福贵坐着轮椅来药铺,而推着他的竟是杨美美。
米豆豆挑眉微微诧异,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福贵。只见被看的一对男女皆脸上一红,偏过脸去一阵尴尬。
这么有趣的事就在眼前,米豆豆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她板着脸,故作严肃地问:“福贵哥,从实招来,你和美美是怎么回事。你们以前并不相熟,怎么短短几日,她一个女孩子到照顾起你来了?”
赵福贵被问得一阵不好意思,他黝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干笑道:“其实,其实也不能算是毫无交情,我和美美,和美美以前就认识。她很好,这几****受了伤,她又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所以,所以就……”
米豆豆垂下眼淡淡一笑,没有太过喜悦的表情。倒是萧冀陌高兴的很,这么一来,他的情敌就少了一个。更何况杨美美和她父母不一样,她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孩,很多时候父母的事是不愿意牵扯给孩子的。所以萧冀陌和她亲近的很,真心把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当妹妹看待。
想着萧冀陌上前一步,对着赵福贵神态认真:“赵福贵,你对美美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赵福贵垂着头,红着脸:“美美,美美很好,对我也很好,这么些天她一直照顾我,所以我,所以……”
“赵福贵!”赵福贵话还没说完,便听外面一阵尖锐的怒吼,来者是南风灵。
米豆豆皱着眉看着南风灵,昔日钗环满头,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如今哪里还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样子。米豆豆蹙着眉细细打量,只见她原本华贵的衣服脏污不堪,泛着阵阵馊味,有些地方还破了几处,露出布满灰尘的皮肤来。而且头发散乱,双眼浮肿,眼里浓重的血丝猩红得吓人。
萧冀陌上前一步,挡在米豆豆面前,沉着脸面露杀意:“滚!”
南风灵冷笑,随后笑得越来越夸张,仿佛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哈哈哈,萧冀陌,你也有正眼看我的时候,真是难得呀!真是难得!可惜,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说着她不屑地瞥了杨美美一眼,朝赵福贵走去。
赵福贵看着原本美丽骄傲高贵如仙子的大小姐,落得今日这般模样,心里生出几分失落来。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南风灵,他握着拳,有些紧张。
南风灵看着赵福贵,第一次露出温和的神色。她虽然脸上脏污不堪,憔悴的很,却还能依稀看出以前美丽的样子。赵福贵只见她轻轻俯下身来,垂着脸看他眉眼温柔:“赵福贵,我如今的落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赵福贵咽了口口水,脸上升起红晕,然后看了看自己被打断的腿,苦笑一声偏过脸去:“小姐,小姐太过高贵,小人卑贱,高攀不起。”
赵福贵说的真心,众人听在耳里只觉得讽刺,高贵?如今的南风灵,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高贵的样子。
“呵呵。”就连南风灵也仿佛听到什么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大笑起来。她眼眶泛红,眯着眼看着赵福贵一字一句地问:“少废话,高贵如何,下贱又如何。我如今的落魄你也看到了,之前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说什么只恨不得一颗心掏给我。我只问你,如今我愿意跟你,你还要不要我!”
赵福贵咽了口口水,身子有些发抖,他看着南风灵那张依稀美丽的脸,结结巴巴道:“小姐,那次我整夜整夜地等你,却从不见你出现,哪怕是差人问候一声,我也不会……”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后来你派人打断了我的腿,我更是因此寒了心。小姐高贵,恕小人卑贱,实在是高攀不起,请回。”
米豆豆和萧冀陌对视一眼,纷纷舒了口气。之前还担心赵福贵念旧情真把南风灵给娶了,若是那样,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来。好在赵福贵还算是个有骨气的,即便被打断了腿,脊梁骨也不能弯。之前被人嫌弃到那种程度,若只是人家的一句话,自己就又巴巴地贴上去,不是太贱了吗?
南风灵轻笑着扫视着这小药铺里的人,她笑得激动,肩膀也微微颤抖,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然后红着眼瞪着赵福贵凄厉地问:“哼,这些理由,你以为我会信?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染着灰尘的尖尖利指猛地指向杨美美,被指的一方害怕似的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