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外公不过耳顺之年,为何要提前致仕呢?”林云也有些奇怪,话说古人致仕的年龄是七十,后世的高官都舍不得提前退休古人亦然,嘉靖年间的首辅严嵩过了致仕年龄依然把持朝政舍不得告老还乡。作为帝师的外公居然在六十有余的年纪就致仕回乡这颇有些让人意外,特别是外公身体康健说不通啊。
“大清是满人的天下,汉臣始终位列满臣之后,想我大清汉民是满人的几十倍,所以汉臣的轮换也就更为频繁。但凡有差错免官下狱的更是不再少数,能位极人臣成为地方大员也屈指可数。想来历经宦海沉浮的老岳丈也是心灰意冷就顺势致仕,圣上顾念旧情反而时常送来恩旨信函倒也让老爷子有所心安。”林聪德虽然未曾在官场混迹,不过也看惯了官场沉浮,对于朝廷的满汉之争也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宦海浮沉着实不易,进官场难要全身而退更难,能风光之余急流勇退,外公老人家高啊。”林云也忍不住要为老爷子的睿智而点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特别是高官官场得罪人隐退后又无人保护那么拉清单饱受弹劾的并不在少数。对于满人还有恩旨重新启用恢复爵位但是对于汉臣则鲜有平反的,毕竟在朝廷在皇帝的眼中满人才是大清的根本所在,用汉臣也是情非所以。
“这个你以后见识多了自然就会了解。但是务必要清楚在大清汉人的地位是不高的,比不上旗人甚至连蒙古人都不如。所以我们林家祖上从前朝从京师一路南下直至浙江宁波,不过是想避开京城的风云以图安稳。祖上有言非必要不入仕途,非必要不入京城,否则以我林家当下的产业进军京城设立分号是不难的。”
林云心中嘀咕,原来如此,怪不得后世自己家中的那本族谱上乃至民国时期都无北方的族亲,原来根源在这里。虽然有些消极不过也算是一种自保,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何林云纨绔不入仕途林聪德并无异议。
“云儿,这嘉年华的选址你打算在哪里?这可是目前的首等大事,马虎不得。”看着林云点头沉思,林聪德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下,最担心这小子又是三分钟热度,乱来一番。
“这个自然,这可关系孩儿的钱途,我可是会加倍用心的。”林云用手做了个点银子的手势笑着说。
“呵,你小子,比你爹我还要贪财。城里自然不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地方,而且不能离府城太远,否则普通百姓无法参与其中,也就无法形成你说的效应。”林聪德笑骂的点了点林云分析道。
“爹我记得我们家在骠骑山附近有将近百亩的良田,是不?”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农庄,少时的林大少爷夏日经常到那里去避暑,而林夫人则到山上的小灵峰寺礼佛。这也是林家祖产之一,是林聪德曾祖父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渐渐收拢起来传给子孙后代,并留言非到家族危急关头不可售卖。
“这可是祖产,你可别乱来,虽然嘉年华的总投入需要几十万两之多,但是分摊到各个家族也不过几万两银子,你可别想着用这些田产来抵用。”
“爹瞧您说的,我至于那么败家么?不过是为我们这些祖产增加点身价嘛。我觉得还是骠骑山最合适,山并不算高,但是在平坦的宁波府则也算一个游玩之处。山上的小灵峰寺也算远近闻名,平日也是香火鼎盛。而山下的田产大多属于寺庙所有,我想他们也希望香火更加鼎盛成为宁波府乃至整个浙东最大的寺庙吧。”
“唉,不知道而今转变的你是福是祸?连佛祖都要拿来利用,小心你娘打你。”林聪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那些和尚不是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连地狱都敢入,想来在佛祖身边多些可渡之人,佛祖是不会怪罪的。那哦弥陀佛!罪过罪过。”林云立刻变身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啪的一声,林聪德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轻拍着林云的后背。
“爹您再打我,我告诉我娘去,看您今天还能不能入房睡觉。”
哈哈,父子俩相视一笑。
“云儿,别看今日大堂之上诸位都对你的这个嘉年华的构想很是认同,也的确可能是个聚宝盆,但是这其中关系到利益,这人心就难测了。这条陈你可得好生掂量,到时候为父甚至你外公都需要帮你掂量掂量,否则到头来我们可能是一场空帮人家抬轿子了。”林聪德语重心长的叮咛道。
“嗯,这个自然,我们林家主导这是必须的,所以我想这种好事应该是整个宁波府有愿意的都可以参与进来,分散股份,让有异心之人空欢喜一场。”
“嗯,官府也是很大一块,甚至连总督府和巡抚衙门等诸多的衙门都要照顾到。”林父弹着手指说道。
“这跟巡抚衙门总督衙门也有关联?”林云有些惊讶,这毕竟与后世有些区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越是高官越容易被任免。总不能每次新官上任都要打点一番,如此这番费用可不少,股东们的权益会被无限的压缩。这典型的赚钱效应还如何体现,林云还打算用这个来撬动宁波的民间资本的大发展呢?
“这涉及到利益,特别是银钱利益就难说了,千里为官只为财,或许有当官不爱财但是架不住有幕僚有下属还有来往的人情。眼红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有时候是很麻烦的。”这也是林聪德不愿意去京城的一大原因之一,京城大佬多衙门多,即使有万贯家财也架不住盘剥。宁波乃至浙江的许多商人都不愿意涉及京城宁愿蜷缩在在江浙一带也是有道理的。
“嗯,爹看来仅仅靠一些演出一点小吃是不够的,还应该增加一些赚钱的门路,否则的话再好的想法生意也会被这群蚂蝗给吸食干净。”
“你知道就好,在大清做生意绕不开的是官僚同行。这些年别看我们林府的丝绸庄茶叶庄钱庄生意红火,其实真正赚钱的并不多,现有的流动资金并不太多,否则我也不会要为洋人可能攻击宁波而准备收缩银根。”林云也想不到偌大的林家的底子是这么的薄弱,仔细才发现林聪德的辫子中已经有了诸多的白发,想来这些年的生意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心中不免有些想起前世的父母也是如此这番,每次电话打回去总是说家里钱够的却舍不得给自己买点新衣服买点吃的,总想给自己留点钱娶妻生子,而自己则一直沉沦在小菲的影子中,这是何等的不孝。
林父看到有些呆滞眼眶湿润的林云,以为是自己的话给了儿子很大的压力,轻轻的搂着林云笑着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好感慨的,谁不是这么过的,爹不是好好的么,爹还指望你给爹光宗耀祖呢?”
“爹,这些年您辛苦了,孩儿也太不懂事了,不仅帮不上爹什么忙还竟给家里惹祸,让爹在同行面前抬不起头来。爹对不起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前世的父母的影子与林聪德夫妇的影子有了些许的重叠,虽然家世不同但是同样的宠爱同样的怜惜。
“呵呵,这些天你已经让为父大出风头了,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智若愚方为上策,不可太过显白,要知道少年天才多有夭折,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而是因为聪明的让人感到害怕。所以集合众人之力毁之,仲永之伤你当谨记。”父子靠在一起随着马车渐渐的离开府衙.
门口送行的廖师爷心中也是涌现一种切莫伤仲永的感慨.
书房中正在给恩师写信的路朋奇也不约而同的写上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