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过后,众人先后离开,而甬城的巨头官员们则大体都留下,具体的事宜还需要详细的商量。回到小客厅,侍女们给众人端上茶水果盘,路知府回后衙换上便服进门看到众人或眯眼休憩或三三两两的耳语一番,气氛倒也融洽。
众人看到路知府进门,纷纷起身行礼,路朋奇挥挥手笑道:“诸位要么是本地的巨商富户,要么是德高望重的乡贤士达,所以都别这么客气了。本府将众人留下不过是延续上午的事宜,加以完善,救民如救火耽误不得,还望不吝言辞。”
众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坐下,都看向林聪德和方老爷子,两人家产自然是首屈一指,而且也算是甬城的领面人物,林聪德本地巨商丝绸茶叶乃至盐业钱庄都有所涉猎自然不消说,而方老爷子是钱庄行会的会首又是山西祁县的晋商的代表在全国各地都有同乡几十年扎根宁波府也算是德高望重。方老爷子和林聪德对眼一视,微微起身对着路知府行半礼,环顾四周说道:“适逢国难当头,我等商贾士绅自然要为大清为宁波府出钱出力,至于条陈,路知府老夫的意思是各司其责,官府负责赈灾巡视治安,而商贾则尽快招募灾民做工开始修建相关的设施,士绅们派人安定民心弘扬正气,您看如何?”
路朋奇点头称是,对着后排的各县知县吩咐道:“各位同僚,即刻起身回到各自县衙,派出捕快衙役巡视街面,各县官吏里正统计在本地的灾民数目一同报与府衙,尽量在本地消化灾民做工,如果解决不了则安排相关人员引领至宁波府城之外等待统一安置。务必确保灾民食宿有着落,倘若有灾民因为尔等不作为怠慢而死亡者”顿了顿面露杀机重声说道,“本府必将向有司衙门和朝廷上书参劾。官吏如有贪墨者,决不轻饶。”
“是,知府大人。”后排的诸位知县老爷主簿典史起身回道。
“还请孔院长和卢老员外协同海教授,两位训导从各地生员和书院学子们中选取忠良子弟组成巡视人员前往各地巡视安定民心,可以直接向本府提出建议或者揭发相关官吏贪墨事实,诸位可以跟参与的学子生员们承诺本府会在府试等诸多方面给予相关的照顾。孔院长卢老员外怎么样?”
“谨遵府尊大人钧令,我等必然会全力以赴。”孔举人起身回道。
“老夫亦然。”
路朋奇接着说“方老爷子,请您负责银钱的分拨务必做到账务清楚银钱划拨迅速准确,本府将让同知李大人全权负责此事。”
“嗯,老夫会单独为赈灾的银钱设立单独的账目,确保银钱的安全。同时也会提请同知大人安排衙门相关官员协同掌管银钱,避免贪墨的事情出现。”方老爷子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至于粮食,我想状元楼的黄东主和大兴米店的曾老板应该是最为熟悉的,还请两位协同府衙相关官员筹集购买粮食以备赈灾之中。同时还希望两位在各自的行会里替本府和灾民们请求下切莫做囤积惜售的勾当,一旦查明,本官可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将予以没收追究责任,想必两位应该是有这样的能力和名望的。”灾年的粮食就是黄金,其中诱人的利润是很难被抵御的,所以路知府虽然这么说但是也知道这其中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不过他也不介意找几个出头鸟杀一杀以正朝纲。
“知府大人放心,鄙人肯定会将大人的意思传给行会的会员,不能保证他人,但是我大兴米店肯定会支持大人赈灾稳定粮价,同时也会联系外地米行低价的供应赈灾粮食。”
“这就好,本官相信曾老板的侠肝义胆,本官前来宁波府之前恩师就说过宁波府的士绅富户都是知恩图报为善乡邻的。”临来之前,李太师就曾经点拨过路朋奇,宁波府的士绅富户抱团思想甚为浓厚,却不乏为善之心,临海为生的民众性格更为温和。
“至于林贤侄你的报纸尚未得到朝廷的认可,本府也不敢轻易的许诺,所以这个暂时不论,关于花魁盛事你是作何勾画的?”转头对着林云问道。
“知府大人,关于报纸我想固然朝廷是需要慎重考虑,不过我们可以做个小小的变通。官府总是会在城门和衙门口张贴告示不管是缉捕江洋大盗还是安民之事都起到广而告之的效果。所以我提请大人允许小子在这些重要的场所还有各大街道繁荣之地树立几片告示墙,张贴各家商铺工坊的招工启事,并将各位士绅富户的捐助款项广而告之,同时大人可以让衙门师爷相关的官员题写安民启事,以定民心。我想这个并不违反朝廷的禁令,反而有安民之意。”林云想不到私人办报的难度是如此之大,就想了变通的办法迂回而为。
路朋奇与身边的师爷还有同知通判等小声商议,最终还是同意了林云的做法,不过规定,张贴的启事和文字都要经过府衙的审核,以避免有违禁的文字出现。
林云有些无可奈何,想不到后世的敏感词汇官方审核在这里也是如此的强烈。定了定神接着说“至于花魁盛会,侄儿是这么想的,与其修建一座一次性的场地不如修建一座大型的可以长期使用的热闹场所,可以让厌倦了宁波府城街面的人有一个可以休憩散心的场所。平日里可以邀请一些戏曲名角开开堂会,也可以邀请一些杂技等民间艺人有展示的舞台,相比而言街面上固然有些类似的表演,但是一来场地有限,而来规模小,三来往来的表演的时间并不确定还受到天气的影响。”
“这个好,我们梨园固然可以开堂会,但是受限制于名角的缺少以及表演的单一,有些难以为继,倘若有这样的场地可以将费用降低让更多的民众来观看,这样也能多些票友。”宁波府的梨园数量不少但是却很难形成规模也只是惨淡运营,汪老板虽然也算梨园一行的会首但是也很难有更好的办法,听到林云的说法,不禁眼前一亮,稍显激动的说。
“嗯,不仅如此,我还想在场馆附近划拨一块专门售卖宁波小吃和特产的地方,一来可以让更多的人品尝物美价廉的宁波小吃,二来有亲朋好友外地客商来到宁波也有赏玩之地,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天一阁,三来也可以提供更多人赚取更多的钱也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宁波游玩做生意定居。我想但凡一个有钱之人都很难拒绝这么一个吃喝玩乐于一身的场所吧。”林云勾勒了一个热闹非凡,钱财亨通的蓝图在众人面前。
之前或许也有人想过,但是这样的场所投资巨大而且风险自然也大,唯有集合官府商贾士绅平民百姓艺人一起方有可能。小客厅忽然沉寂了下来,众人或闭目思索,或眼中发光,有人是想去这样的场所游玩,有人看到的则是其中的利润空间,还有人则是想到了宁波府未来的繁荣。
许久,方老爷子睁开双眼,有神之中带着一番考究问道:“林家小子,你可知道,这样的场所需要多少银钱,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又有几成把握?”
“老爷子,我年少轻狂,有这种想法,至于完成我想还得诸位叔伯大人们来实现。”笑话,这种嘉年华式的创意岂可将自己的所有底牌都彻底曝光,自己还需要靠这个赚钱扬名呢?
“哈哈,你也不用跟老夫打马虎眼。虽然老夫还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运作,但是想来场地至少得有几十亩,花费至少得几十万两,而且还不会一蹴而就。林家小子明日老夫就让方鹏带几个家中的后生们来协助你,你可别欺负他们哦?”
“瞧您说的,好像我是个吃人的老虎狡诈的狐狸,在您老和诸位叔伯面前我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起什么风浪?”心中不免嘀咕,这老爷子怎么老是针对自己,自己又没得罪他,难道.脑海中忽然想起往日的一幕,那转身的白衣女孩那泪眼汪汪的样子,难道.
厅中众人三三两两各自的讨论了起来,路朋奇起身双手按了按,声音才渐渐的平复了下来,路朋奇走到厅中说:“想来林贤侄的这个构想是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样一事不烦二主就让林贤侄写出详细的条陈。本官承诺全力支持此事,而这次赈灾中出钱出力最多的士绅富户将优先允许加入其中。诸位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