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云凤致歉
“原文”
余饮孙云凤家，饭米粗粝，而价甚昂，知为家奴所绐。归寓，适有送白粲者，以一斛贻之。云凤不受，札云：“来意已悉。”盖疑老人以米傲之也。余殊觉扫兴，即题其札尾云：“一囊脱粟远相贻，此意分明粟也知。底事坚辞违长者？闺中竟有女原思。”云凤悔之，寄《贺新凉》一词以自讼云：“傍晚书来速，道原思抗违夫子，公然辞粟。已负先生周急意，敢又书中相渎。况贽礼未修一束。我是门墙迂弟子，觉囊中所赐非常禄，不敢受，劳往复。寸笺自悔忽忽肃，或其间措辞下笔，思之未熟。本借湖山供笑傲，何翻多怒触？披读处，难胜踧踖躇。无赖是毫端，今以前愆，仍付毫端赎。容与否？望批覆！”
“译文”
我在孙云凤家喝酒，他家虽是粗茶淡饭，价钱却十分昂贵，我知道他是被家奴所骗。回到住处，正好有人送来白米，我便送给他一斛。云凤不要，写信说：“你的来意我已明白。”大概是认为我这老头子因为有米而自傲。我很不高兴，随即在信尾题道：“一囊脱壳的米是别人大老远送来的，我的用意就连粟米也知道。你这样拒绝违背了我这老人的情意，闺中竟然会有女原思。”云凤很后悔，寄来《贺新凉》词一首以责备自己：“傍晚信来得十分快，信中说原思违背了您的心意，公开地不要粟米，已经辜负了您的周济的心意，又斗胆写信相轻慢。况且没有为您进献过一份礼物。我是您迂愚的弟子，觉得囊中所赐不是一般的俸禄，就不敢接受，劳驾您来回奔忙。写短信是为了悔过，也许此间的用语还考虑不成熟。本想借湖山供您笑傲，又怎料到反而触怒您？您所读的信，难以表达我的悔意。尽管是小错，今天因为以前的过失，仍要写信赎罪。能否原谅，请批复。”
一五六、“多”字妙用
“原文”
祝芷塘《咏药》云：“尝遍苦甘千百味，活人常少杀人多。”赵云松《憎蚊》云：“一蚊便搅人终夕，宵小由来不在多。”程荆南《席上》云：“名士庖厨官气少，山人冠履古风多。”吴兰雪见赠云：“三朝白发题襟遍，一代红妆立雪多。”四用“多”字，俱妙。余《春日园中》亦有句云：“晴日不愁游女少，美人终竟大家多。”
“译文”
祝芷塘在《咏药》中写道：“尝遍了酸甜苦辣千百种味道，使人能活下去的很少而伤人的很多。”赵云松《憎蚊》诗中写道：“一只蚊子就搅得人整夜无法安睡，低下的小人不因为多才扰人。”程荆南在《席上》中说：“由名士做出来的饭菜很少有宫廷的气息，山里人戴帽穿鞋自古就风俗多。”吴兰雪的赠诗上写道：“三朝老人的题词到处都是，巾帼之中也有许多求学心切的。”四首诗都用“多”字，都用得很妙。我的《春日园中》也有这样的句子：“晴天不要担心出来游玩的女子少，美人终究要此普通人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