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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诲人不倦的教授

1933年秋天,爱因斯坦悄悄地来到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应聘于普林斯顿大学。

玛莎街112号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房,伊丽莎喜欢这里。因为楼房前面有小院子,后面有大花园,是典型的柏林居所风格。楼上是爱因斯坦的书房,站在落地式大窗户前,可以看到街的两头。

“伊丽莎,我在这里又找到寂寞的感觉了。”爱因斯坦叼着空烟斗说。戒烟后,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你知道,我一生喜欢寂寞和孤独,讨厌空虚。”

“可是良心,又让你过问整个世界的事。”伊丽莎望着丈夫突然说,“阿尔伯特,这几年你老多了,鬓角全白了。”

“你我相视着,一起慢慢变老,很有意思。”爱因斯坦凝视着妻子说。

“我有种预感,我们将在这里终老。”伊丽莎低声说,“阿尔伯特,这些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爱因斯坦颤抖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更没有注意到妻子在轻轻揉着胸口。

普林斯顿迎来了一位世界名人,全市的人都感到荣耀。人们都知道希特勒的特务机构在追杀爱因斯坦。所以一旦出现陌生人,全城警觉的目光都会注视他。当爱因斯坦出门散步的时候,除了警署派出的贴身便衣外,总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市民,不远不近地护送着他。

爱因斯坦不再任教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理论研究。当年在德国,由他资助读完柏林大学的犹太天才青年英费尔德,后来成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执教的著名物理学家。他从盖世太保集中营逃跑到美国。成了爱因斯坦的得力助手。

爱因斯坦指导英费尔德和霍夫曼教授合作,研究广义相对论的运动理论;还和波多尔斯基博士、罗森教授合作,在量子力学领域发表了一系列论文,驳斥哥本哈根学派的论点。

1938年,爱因斯坦和英费尔德合作的《物理学的进化》在纽约出版了。这本书虽说只有十六七万字,但是非常准确地叙述了从经典物理学到现代物理学的进化。书里深入地分析了理论,但是写得通俗易懂,妙趣横生。翻开第一页,第一个小标题是“奥妙的侦探故事”,这是物理学的理论专著吗?读者一下子被生动的描写吸引住,爱不释手地一页一页读下去。全书没有一个地方引用艰深生涩的公式,倒是加了不少插图。只要有高中物理程度的读者都能读得懂。读完这本书,对于相对论、量子力学都会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这本书立刻受到了人们热烈的欢迎。此书出版以后,一抢而光,多次再版。

顺便说一句,这本书在1947年第一次译成中文出版,1962年重新翻译后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再次出版,已经重印了很多次。在许多学校的图书馆里,许多人家里的书架上,你都能看到这本草绿色封面的书。

普林斯顿大学确实是一个进行科学研究的好地方。这里到处是浓郁的绿荫,青翠的草地,远远离开城市的喧哗,离开了大工厂刺耳的噪声和污浊的空气。爱因斯坦希望专心致志地进行研究,寻找引力和电磁力之间的秘密。

普林斯顿恳切地欢迎爱因斯坦。在谈到薪金的时候,学校负责人弗莱克斯先生小心翼翼地问:“您看,多少合适呢?”

爱因斯坦漫不经心地说:“一年3000美元,大约可以了。”

弗莱克斯先生惊讶了,他没有想到这样著名的教授,只要求如此之低的工资。他急忙说:“不行,不行,这和教授的身份太不相称了。”他提出,每年16000美元。

爱因斯坦同意了。要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

他需要的是时间,是工作。

普林斯顿很多人都听说过,爱因斯坦的书多得很。有一次,为了从书里找一份资料,他随手拿起一张长方形的纸片夹进去当书签。旁边的人提醒他:“教授先生,那是一张支票。”

爱因斯坦耸耸肩,知识更重要。

这本书后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传说那张支票面额是1500美元呢。

广播电台想请爱因斯坦发表演说。爱因斯坦要问清楚,如果是为了和平而呼吁。为了反对侵略而讲话,他一定去。如果是为了商业利益,他不去。讲一分钟给1000美元,他也不去。他说:“我不需要钱。”

大学生们由衷地尊敬爱因斯坦,他们编了一首歌曲,唱着自己的老师:

谁的数学最好?

谁爱上了微分和积分?

谁从来不喝酒,只喝清水一杯?

那就是爱因斯坦老师。

我们的老师饭后不去散步,

他的时间无比宝贵,

我们恳求万能的上帝,

把老师的头发剪短理顺。

这首歌唱的的确是真情实景。

爱因斯坦对大学生们的提问,回答得热情而又详尽,学生们怎能不欢迎?他的一些风趣而幽默的回答,更是广为传诵。例如,有一次,爱因斯坦被要求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相对论,他说:“如果你和一个漂亮可爱的姑娘在一起过两小时就像过短短的10分钟;而如果你和一个最厌恶的人勉强在一起,过10分钟就像过了两小时,这就是相对论。”他的解答引起了所有大学生的开怀大笑,成为一则有趣的故事。

在中国的高中英语课本里,有这样一篇课文,引述了一位女士对爱因斯坦的回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猛地看见一个相貌滑稽的男人朝我走来。我记得,他满头乱糟糟的白发,好像带了电似的。他个子不高,衣服好像毯子一样包裹着他。他长着一个大鼻子,又短又浓密的胡子,眼睛深陷。他仿佛在凝视着,思考着,差点撞倒我。他对我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又继续思考着什么接着走了。我注意到他只穿着卧室里才穿的拖鞋,他忘了穿皮鞋。看上去,他好像是刚从我的一本童话书中走出来,像一个幽灵一样走过我的身边。那天晚饭的时候,我向家里人讲述了那个古怪而又可笑的男人。我看见父亲放下他的刀子和叉子,对我严肃地说:‘孩子,记住他,你今天亲眼看见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课本里这个相貌滑稽的男人,就是爱因斯坦。

刚到普林斯顿住下不久,爱因斯坦不熟悉这里的街道,在散步的时候,又往往专心思虑问题,因此经常迷路,找不到自己的家。

一次,校长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问爱因斯坦博士的家在哪里。

办公室的秘书相当紧张,这个打电话的男人声音陌生,还带有浓重的德国口音,会不会是法西斯派来的坏人?为了保护爱因斯坦的安全,秘书彬彬有礼地答复:“很抱歉。”

电话里那个声音变低了,带着更为抱歉的语气说:“我要向您道歉,我就是爱因斯坦博士,我把回家的路给忘记了。”

秘书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有许多朋友。有一个妇女发现,她那12岁的女儿过去最害怕数学课,最近成绩有了很大提高,同时讲起数学来津津有味。

“你是怎么学数学的呢?”妈妈问。

“这很简单,在那幢房子里有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他可和气了。我去问他数学问题,他给我讲得清楚极了,真有意思。他特别懂数学,跟讲故事一样,把x啦,y啦讲得就像猎人提狐狸和狼一样,一下子就抓住找出来了!”女孩子讲得兴高采烈。

“你应该谢谢这位老爷爷。”

“当然了,我谢他,他说不用谢,让我经常去。我已经到他家去了好几次了。”小女孩得意地说。

妈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女儿:“这位白头发的老爷爷住在哪儿?”

女儿毫不犹豫地一指:“喏,就是那儿,那幢房子。”

妈妈吃惊地拍了一下手,天哪,那是爱因斯坦教授的家!她决定马上带着女儿去道歉。

爱因斯坦笑眯眯地听完年轻母亲窘迫的道歉。年轻的母亲绞弄着双手,说自己的女儿实在太不懂事,耽误了教授这么多宝贵的时间,请教授千万要原谅她。

爱因斯坦亲热地摸着小女孩的头,说:“您不用道歉,我帮助她学数学,她给我带来好吃的小甜饼。而且,我从她那里学到的东西,恐怕比她向我学到的还多。”

爱因斯坦和这个小姑娘的友谊维持了很长时间。

然而好景不长,伊丽莎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的眼睛感到肿胀,视力下降,开始还以为是过度劳累,但是病情越来越重,医生认真地对她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后,沉重地对爱因斯坦说:“她的肾脏有病,心脏的情况也不好,必须绝对卧床,注意病情的每一点变化。”

医生开了不少药,打了各种针,但是伊丽莎的病情日益恶化。爱因斯坦尽量抽时间坐在她床前,想方设法照顾她。尽管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但伊丽莎仍然为爱因斯坦的真情所感动。

她对来探访的朋友饱含着感情说:“他被我的病弄得心烦意乱,失魂落魄。我从来没有想到他是那么地深爱着我,这使我深深感到安慰和幸福。”

1936年冬天,再有5天就要过圣诞节了,伊丽莎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伊丽莎的死给了爱因斯坦很大打击。但是葬礼以后,爱因斯坦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英费尔德非常感动,他觉得,只要生命的火花还在爱因斯坦的身上燃烧着,就没有一种力量能把他和工作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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