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们原来的猜测从陌生人最后的一句话里得到了印证。陌生人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然而他还在和自己的良心作斗争。虽然史密斯这些新朋友们热诚地接纳了他,但他却觉得对不住他们。自从他救了赫伯特之后,他就在花岗石宫附近活动。
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陌生人依旧单干,他也不和大家吃饭,高地的大树底下就成了他的栖身之处。他和伙伴们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一天,潘克洛夫又是提出疑问:“他为什么要把那张纸条扔在大海里呢?他为什么要人们去救他?”
“我想,”史密斯还是这样说,“他会向我们解释的。”
到12月10日,陌生人回到花岗石宫附近有一个星期了。这天,史密斯看见陌生人向他走来。
“先生,我请求你一件事。”陌生人平静而谦虚地对他说。
“朋友,请你相信我们。你有什么话就说给我听吧。”史密斯说。
陌生人浑身颤抖,双手捂着眼睛。
“先生,”他终于开口了。“我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史密斯说。
“你们在离这儿四五英里的地方有一个畜栏,能让我住在那儿照料那些牲畜吗?”
史密斯注视着这个不幸的人,心中充满了同情。过了一会儿,他说:
“朋友,你住那儿恐怕不大合适,畜栏里的厩房只能住牲口。”
“我觉得那儿很好,先生。”
“你想做什么事情,我们都尊重你的自由。如果你觉得那里合适,你住那里也可以。但是我们随时欢迎你回花岗石宫来。既然你要住在畜栏里,为了让你住得舒服一些,我们一起去给你整理一下。”
“先生,我自己能够安排得很好。”
“朋友,”史密斯总是这样亲密地称呼陌生人,“这件事最好让我们来安排。”
“先生,谢谢你。”陌生人说完就走了。
大家一致同意工程师的提议,在畜栏里盖一所木头房子,并且想把它尽量弄得舒适些。
五个人马上就带着工具到畜栏去。房屋不用一个星期就完工了,只等陌生人搬进去了。畜栏里现在已经有50多只羊了。房子就盖在离畜栏20英尺左右的地方,在那里就可以很方便地照看羊群。家具也为陌生人准备好了,桌椅床箱都有,还给他配备了一支枪、一些弹药和用具。
陌生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史密斯他们为他准备的新居是什么样子。他留在高地上,每天辛勤地劳动,把土地翻耕得又平又细,就等着播种了。
畜栏终于在12月20日这天全部收拾好了。大家告诉陌生人晚上他就可以到那里去睡了。
大家吃完晚饭后正在聊天,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陌生人。他一进来就说:“各位先生,在我离开你们以前,让我告诉你们我的历史吧。”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几句话是史密斯他们早已盼望的,他们显得很感动。
陌生人虽然声音沙哑低沉,但他说得很快,好像怕一停下来就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
陌生人叫艾尔通,英国人。曾经是格兰特当船长的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由于煽动船上水手叛变,在1852年4月8日,格兰特船长把他丢在澳大利亚的西海岸就开船走了。
艾尔通并不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被抛弃后化名为彭·觉斯,成了一群逃犯的头目。1854年12月20日,由格里那凡爵士带领的寻找格兰特船长的一行人越过重洋,来到了一个爱尔兰农场。当时彭·觉斯正在那个农场干活。从他们的谈话中彭·觉斯知道了不列颠尼亚号遇险、格兰特船长失踪的消息。
格里那凡爵士那华贵的三桅船“邓肯号”引起了彭·觉斯极大的兴趣。他顿生歹意,立即编出一片谎言。格里那凡一行人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跟着他到了澳大利亚腹地。他同时暗里串通了一群逃犯,策划劫持邓肯号。
彭·觉斯由于一件偶然的事件,而暴露了真面目,格里那凡一行人也因此得以死里逃生。格里那凡爵士本来要把彭·觉斯交给当地官方处置,由于他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在他的请求下,格里那凡爵士就把他遗留在大平洋中达抱岛这个荒岛上。格里那凡爵士临离开岛时说,将来他们会来接他的。
艾尔通被孤零零地抛在荒岛上。开始他企望通过辛勤劳动来洗清自己的罪孽。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中的孤独终于压垮了他的意志。不知从什么时候,他逐渐变成了一个野人!
艾尔通一口气说完这些,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接受新的最后判决。
史密斯站起来说:“艾尔通,我们认为你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赎清了过去的罪恶,已经得到了宽恕。那么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做我们的伙伴吗?”
艾尔通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平静地拿起行李,和大家告别。
“朋友,请你再稍等一下,我再问你一句话。”史密斯说。“你是不是曾经写了一张纸条,装在瓶子里,把它扔到了海里?”
“纸条?装在瓶子里?”艾尔通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把什么纸条扔到海里。”
他说完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艾尔通刚才的话让史密斯及其伙伴们如坠五里云雾。
很快又到了1867年1月。畜栏里的牲畜让艾尔通养得膘肥体壮。为了减少艾尔通的寂寞,史密斯他们经常去看他。时间一久,大家便感到从花岗石宫到畜栏远了点。有时纳布做了点什么好菜,想通知艾尔通都有点不大方便。
史密斯酝酿着一个计划,就是在畜栏和花岗石宫之间架设电线,安上通讯装置,沟通两地的联络。史密斯一说出这个计划时,大家兴奋不已,就动手干起来。
细长的铁丝是利用天然瀑布为动力拉出来的。有了铁丝,史密斯去制造电池,让同伴们去架线。锌皮在遗物角拾到的大木箱里有,硝酸和钾碱也有。电池很快就做好了。最后,工程师用导线和磁铁做成了收发报机。
一切准备就绪。2月2日这天,工程师从花岗石宫这头发了一个电报给艾尔通,向他问好。艾尔通马上作了回电,效果令人非常满意。大家都非常兴奋,特别是潘克洛夫,捧着电报匣子,摸这摸那的。以后他几乎就包下了收发报的事情,像个正规的电报员。
日子过得飞快,岛上的居民们又迎来了第四次麦收。这次麦收把粮仓都堆冒尖了。赫伯特拍下了许多风景照,放大后用来装饰石宫。
3月26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移民们在岛上整整流落了两年。尽管现在的日子过得像模像样,但一缕缕乡愁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两年来没有一片帆影从岛边经过。故乡啊故乡,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怀抱?
一天晚上,史佩莱提议道:“我们应该再去一趟达抱岛。万一格里那凡爵士来接艾尔通,我们就可以回国了。况且艾尔通现在在我们这里,我们必须在那儿留下记号。”
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乘风波浪号于4月14日又动身往达抱岛去。艾尔通没有跟着去,留在了岛上。大家决定让艾尔通留守花岗石宫。
4月16日,乘风破浪号斜向驶往爬虫角。由于逆风而行,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才到。他们在爬虫角抛锚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时,他们沿着西岸前进。移民们曾经到过这片美丽的森林海岸,对它并不陌生,他们尽量靠岸前进,以便把一切看得清楚些。
这部分海滨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岩石,高低不平,有的只有20英尺,有的比300英尺还高。
这一带的风景确实不错。岩石之间似乎搭着桥梁。有的地方拱门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地方巨大的洞窟非常雄伟,有的地方石柱、尖塔和拱门比任何“哥特式”教堂还好看。这里许多自然界的天然杰作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景观令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然而托普却对着玄武岩的峭壁狂吠,从那儿传回来奇怪的声音。
工程师觉得托普的叫声有些异样,建议把船向岸靠近一些行驶。于是乘风破浪号就贴着乱石前进。
第二天早上,风加大了,潘克洛夫吩咐张起帆前进。乘风破浪号很快向北颚角驶去。
“猛烈的西风恐怕又要刮起来了。”船长潘克洛夫说。“昨天傍晚时两边一片通红,今天早上又有马尾云出现,这个兆头不好。”
“那我们赶快到鲨鱼湾躲一躲吧。”史密斯说,“我想那里有可以避风浪的地方。”
“这部分海面好像布满了礁石。”赫伯特说。
“潘克洛夫,”史密斯说,“我们听你的,你认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放心吧,史密斯先生,”洛克洛夫说,“我会尽力想办法的!我宁死也要保护好乘风破浪号。”
“离颚骨角还有多少英里,史密斯先生?”赫伯特问。
“大概还有15英里。”史密斯答道。
“看来12点钟样子,我们就可以到达颚骨角那里了。倒霉的是,那时刚好赶上退潮,海水正往海湾外面流。如果加上风浪,恐怕不容易进去。”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在颚骨角附近抛锚呢?”史密斯问。
“绝对不行。那样非搁浅不可。”水手叫道。
“那么怎么办呢?”
“只有先想法子停泊在海面上,等涨了潮再说。如果运气好,傍晚七点钟的时候,争取能够进港,否则,我们就只好整夜停在海面上,等太阳出来再进去。”
“假如海滨有一个灯塔就好了。”水手说,“这样行船就容易多了。”
“亲爱的塞勒斯,”记者说,“我想起来了。那次要不是你们烧起篝火,我们就难以回到林肯岛了。”
“火?”史密斯听了记者的话以后,感到非常惊奇,“什么火?”
“就是上次我们去达抱岛归航时,我们找不到方向了,正在着急时,不是你们在眺望岗上燃起一堆火给我们引航吗?”
“那天晚上我绝对没有燃火。”工程师肯定地说道。
这下史佩莱和史密斯心里都充满了疑问。
如此看来,岛上肯定另有秘密。他俩都急于破解这个秘密。
4月下旬的一天,大家都聚在眺望岗上。
“朋友们,我有责任提醒你们,在这个岛上发生了许多神奇的事情。”史密斯郑重地向大家说。
接着他从自己掉进海里被人救起、托普在风暴雨里送信说起:“我那时能自己走到那里的沙丘吗?托普从来没有在林肯岛上生活在过,它怎么会找到我们的?托普和儒艮搏斗时,儒艮死了,是什么给它划下的伤口?谁把铅弹打进了小猪的身体?”
一个一个的谜团,大家听得呆了。史密斯干脆把百宝箱不是偶然搁浅、平底船是那么凑巧地漂过来、艾尔通根本就没写过纸条等等疑问都摆在了大家面前。
大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得不承认,岛上确实存在着秘密。
史密斯还把托普有时奇怪地在沟通花岗石宫和大海之间的那个井口旁乱走这件事也告诉了大家。史密斯虽然曾经把井底探看过一遍,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由于这次谈话,大家决定暂时不去达抱岛,等冬季过后把林肯岛彻底搜查一遍。
这个冬天在平静中度过去了。尽管这样,这些怪事还是经常成为花岗石宫里的话题。本来史密斯他们一直坚持要彻底搜查一下林肯岛,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使得他们的计划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