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起,端明王府客厅之中,此刻正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端明王爷萧寄梦笑道:“谭丞相,来,再干一杯!”
保养得宜的谭千此刻年近中旬,白净的脸上眼角稍染风霜,她哈哈大笑:“王爷客气了!”
萧寄梦呵呵笑着,看了看门外,萧落雪还是没有出现。她皱眉,小声问旁边的侍从:“郡主呢?”
“郡主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萧寄梦皱眉:“派人去找她,然后把她带过来。”
“是!”
萧寄梦回过头,笑眯眯地打量着座上的少年,少年低头吃着菜,并不多说话。这才像个大家公子的样子嘛,她心想,那阮长风虽然是阮太傅的孙子,但是一介武夫,怎么跟大家公子相比?
萧寄梦正想着,就看到萧落雪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笑道:“落雪,快过来,见过谭丞相!”
萧落雪挑眉,扫了一眼座上的中年女子和少年,顿时明白,原来萧寄梦急着找她回来,是为了相亲的!
她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淡淡道:“谭丞相,久仰了。”
“郡主不必客气,反正很快我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谭千愉快地说,转头道:“墨儿,怎么不说话?”
那一直低着头的少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高燃的烛火照亮了他惊世绝俗的容颜。
那少年身形修长匀称,看了就叫人赏心悦目。再看向那张惊世绝尘的娃娃脸,只见肤白胜雪,仿佛鸡蛋白一样滑嫩,让人看了就想摸下去。眉是长眉入鬓,没有一根眉毛是杂乱无章的,都贴切地长在该长的位置上;眼是秋水聚敛,大而明亮,透过那长长的睫毛,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仿佛氤氲的淡紫烟雾,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溺其中。挺直的鼻梁下,薄唇软红,引人犯罪。
这张脸,精致完美,可以说没有一丝瑕疵。不是没见过美人,但美到他这般动人心魄,看了就让人想犯罪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华服玉带,褐发紫眸,眉宇之间更是流转着一股宁静的书卷气息。
萧落雪微微一怔,她已经不记得当初那落水的孩子是什么模样,但是现在的他的确够让人惊艳的,很少有人让她有这种感觉。
他就是谭墨!
“见过郡主。”他开口,声音如同清泉叮咚,悦耳动听。
“不必客气。”她微微一笑,对这样一个少年,她纵然不喜欢,也并不会感觉讨厌。
谭墨心中也是一震,眼前的少女英姿飒爽,尤其一双大眼更是生机勃勃,傲气横生,带着无边的霸气和潇洒。她也并不像其他纨绔子弟,见到他就露出讨厌的淫亵表情。
这就是他未来的娘子?
少年春心初动,低眸不再说话,却时而假装不在意地打量她。
端明王爷笑道:“谭丞相,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她笑着拉起谭千离开了。
客厅中一阵静谧。
萧落雪挑眉,站起来道:“抱歉,我先回去了。”她刚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喊声:“郡主,能不能带我去花园看看?听说王府的荷花很美,我想去看看。”
萧落雪回头一看,只见谭墨站了起来,微窘地说着,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好吧。这边走。”
谭墨点头,在随从的跟随下一同去逛王府的后花园。
而恰在此时,阮长风被人给带去见萧寄梦,他并不知道萧寄梦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
“来了,坐吧。”萧寄梦淡淡道。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王爷找我什么事情?”阮长风奇怪道。
“没什么事情。今天晚上,我让落雪和谭墨见面了,他们彼此也都很满意。长风啊,既然落雪已经和你有了关系,那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谭墨肯定是正夫,将来落雪继承了我的王位,他也会是王妃,你呢,自然为侧妃了。”萧寄梦笑道。
阮长风一愣:“这是落雪的决定?”他不相信!“落雪并不喜欢谭墨,又怎么会愿意娶她?”
萧寄梦哈哈大笑:“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谭墨?谭墨是少见的美少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落雪就一定看不上他吗?你打开窗户自己看看!”
阮长风惊疑不定,打开窗户一看,外面正是王府后花园。
此刻,灯笼的光芒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萧落雪正和一个绝美的少年正在花园池塘边走着。忽然少年脚步一个不稳,差点跌倒,萧落雪连忙将他给扶住,又低下头查看什么,两人蹲了下来,被树叶挡住了身形。
两人十分亲密,从他这里看去,似乎在热吻。
他心头如同雷击,顿时脸上血色全无,全身如同身处极冷之地,瞬间没了感觉。
他咬唇,握紧了双手,深吸口气,不会的!萧落雪她不会这么对他的!
但——他又能保证她以后如何吗?
他想要唯一的感情,可是作为王族的她,如何能只有他一个夫君?
他向来自由惯了,也受不了王府这一套琐碎的礼仪规矩,更不习惯在别人的眼色下过日子。
他喜欢萧落雪,可是,她又能只喜欢他一个吗?
“你也看到了,皇族的正妃当然要门当户对,虽然阮太傅名声很高,可是如你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阮长风大笑,忽然转过身来,冷冷道:“我明白,也从不敢想高攀什么王妃之位!草民一个,哪敢想那么多!谢谢王爷的忠告,侧妃之位,阮长风不敢担当!”他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落雪小筑,他收拾了东西,放好,静静等着她回来。
终于,等到她回来了,俏丽的容颜在他眼前放大:“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转过头,轻轻地问:“你喜欢谭墨吗?”
萧落雪挑眉,感觉他有些怪怪的,安静到了怪异。“怎么了?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如果没有我,你会娶他吗?”他继续问,带了几分急切,他只等她的回答,决定是留还是走!
“干吗考虑那么多,这世界上那有那么多如果?谭墨是很好,可是我不还是喜欢你吗?呆瓜,你怎么了?”她疑惑道。
“那就是了。没我的存在,你会娶他的对吧?”
“我没想过这个,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天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他低头,喃喃道:“很好。”他忽然转身进屋拿起包袱,闪身就走。
“呆瓜!你去哪里?”萧落雪眼看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
“不用你管!萧落雪,你娶谭墨好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找你!”他大吼道。
她一愣,隐约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也清楚,不敢高攀王府!”他决然地足尖一点,瞬间向王府外飞去。
“你给我站住!”萧落雪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可是一路追逐他出了王府,转眼之间,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落雪深吸一口气,心想他肯定是去城门了,于是立刻往城门赶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往城门赶去的时候,王府的高墙外,阮长风渐渐走了出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不由红了眼眶。
从此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也许他是年少轻狂,太过骄傲,不懂得感情,可是,他的确是用了心去喜欢她的。
但,现实往往让人却步。在金碧王朝,有几个男人能得到专一的对待?
是奢望吧,但,他唯愿心中还有个奢望!
若不能同心,倒不如不见!
别了,萧落雪!
他足尖一点,轻飘飘地消失在空中,月下风起,卷起了衣袂翩翩,多少相思愁。
从那以后,不管萧落雪找了多久,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阮长风,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