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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度陈仓

两年一度的海南金博会如期在三亚召开,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起,杨芷就开始了再也停不下的工作。公司外事活动的翻译工作通常都很辛苦,除了本身的口语要求外,还要有必要的公关知识、外事礼仪和行业的知识储备。杨芷为此随身背着一本厚厚的大词典和电子辞典,把肩膀都快压弯了。

杨芷每次遇到这样的大场合都很紧张。毕竟在老家上班时,所服务的公司没有接触过这么大的阵势。即使到了上海这家金融公司,这样重要的会议也只参加过一次。所以杨芷一刻也不敢放松,压力大得觉都睡不好。

好在英语基本功够硬,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结束的那一天,领导特许她大半天假期,让她在三亚看看阳光沙滩和椰林树影,舒缓一下多日来绷紧的神经。

会议专设有免费的班车负责将人们送往亚龙湾,杨芷觉得划算又方便,想都没想就跟着人群出发了。

大巴上也是交际的好机会,人们互相递送着名片,说着赞美和客套的话。杨芷本来想坐在窗口浏览一下路上风光,结果车一摇一晃的,就把她摇睡着了。

中途一个急刹车,睡梦中的杨芷头往前面座位上猛地一冲,又弹回来,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人脑门上。这一撞把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杨芷撞得更迷糊了。至少十秒过后,才想起向身边的人道歉,这时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上车的时候身边不是坐着个50多岁的中年大叔吗?

年轻的男人满不在乎地笑着,是那种内容丰富的笑。他随手递上湿纸巾,说:"小姐,擦擦嘴角的口水吧。"

杨芷没敢抬头看他,脸色很窘,拿过他的纸巾,一边擦拭嘴角一边用余光瞥瞥他的腿。

此时年轻男人已经递过来一张名片:"小姐,认识一下。在这个会议上认识,我们应该是同行。"

杨芷接过他的名片,看都没有看就放进包里,她不确定这人的意图,抵触心理很重。她对男人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而且,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说完就把头偏向另一边眯起了双眼,不再理他。这时听到旁边的男人向司机喊道:"司机师傅,麻烦你开慢点儿,这儿有个女人头靠着玻璃睡觉,她要是碰破了头,我可是很怕血的。"

还真是个好事的主!杨芷气也不是,发作也不是,只好继续假睡。

车程不长,很快就到了亚龙湾。因为时间有限,杨芷打算领略一下阳光海滩和闲庭信步即可,顺手再帮男朋友拍一些美丽的照片。

杨芷没有好的相机,只有一个号称400万像素的破手机可以勉强用用。她随手拍了几张,觉得不是很满意,要说这相机的区别真是天上地下啊,能把这么美丽的风景拍成了另外的感觉。她苦笑手机的不给力,索性放下手机,沿着海边慢慢地走着。

亚龙湾这带有很多高档的度假村、酒店和高级会所,有一些同行的参会人员都去做海上运动了。杨芷舍不得花钱,就选择了最不花钱的旅行方式。

这片刻的放松时间,视野开阔,让人心旷神怡。杨芷想到了寸土寸金高楼耸立的上海,那个她几经思索选择去奋斗的地方。记得当时杨芷提出要到上海时,唐凌宵也挺兴奋,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在大都市的未来,希望能通过努力过上高端洋气的生活。

想到这里杨芷会心地一笑,对未来美好的期望战胜了工作的劳累感,她看着眼前的碧海沙滩,又情不自禁地把她的小破手机拿出来,打算勉强拍几张。

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小姐,要用相机吗?"

杨芷以为是旅游景点招揽生意的商贩,于是本能地回答说:"不用,谢谢。"头也没有回。

后面的声音消失了,等杨芷听不见任何响动的时候,偷偷地回了一下头,见一个身着西装的修长身影淹没在阳光下。

"原来不是招呼生意的啊!"杨芷自言自语道,"不过来旅游还穿得西装笔挺,真是病得不轻,又不是在开会!"

杨芷根本没有心情专注一个陌生人,继续陶醉在美景与幻想当中。

陪同来的领导已经有事去别的城市了,短短的游玩之后,杨芷一个人坐傍晚的飞机回上海。

拉着那个样式古老的行李箱刚回到住所,刘布谷正涂着厚厚的面膜在客厅里看电视。一看到杨芷,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问道:"杨芷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海南的好吃的?"

"就知道吃!"杨芷责怪她一句,马上打开行李箱给她翻找,一边问道:"拉娣呢?"

刘布谷向许拉娣的房间努努嘴,说:"在呢。"

杨芷拿着热带水果干和海鲜干到许拉娣的门口,敲敲门:"拉娣,在不?我从海南带的特产,给你尝尝。"

许拉娣在房间应着:"在呢。等下我自己出去吃。"

刘布谷听到后,嘟着嘴悄悄地说:"出来和我们一起吃?这倒是真新鲜。"

杨芷又示意她住嘴:"布谷,你嘴上的表情可真丰富!"

这时杨芷才发现唐凌宵不在,她问刘布谷:"哎,我家那位呢?"

刘布谷嘴里嚼着一块芒果干,说:"下午帅气的出门了,我哪知道去哪里啊?"突然又想起什么,说:"我下午去对面的便利店买饮料,好像看见他坐上一辆白色的豪车走了。"

杨芷差点笑喷了,说:"他坐豪车?怎么可能?是什么车呀?"

刘布谷歪着脑袋想了想:"没看清。对了,你没给他说今天回来呀。"

杨芷说:"你连啥车都没看清,只看到是白的,怎么确定就是他呀?肯定眼花了。呃······我本来想给他个惊喜来着,想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关机。杨芷对刘布谷说:"电话接不通,我们不管他了,先吃。"

刘布谷从冰箱里拿出半袋速冻饺子给杨芷煮上,说:"你就先吃点饺子吧。你们的浪漫晚餐看来是报废了。"

杨芷不在意地说:"正好给我省钱了呢。唐凌宵要是一出去,定会找那些特别高级的地方,我每次心脏都疼得滴血。"

这时许拉娣也出来了,脸上也敷着一片面膜。刘布谷嘴快,惊呼道:"拉娣,哟!我说你在房间做什么呢,原来在美容哪?"

许拉娣敷着面膜没法做气愤的表情,只留下两只眼睛干瞪着刘布谷:"怎么?就允许你天天花枝招展和花容月貌啊?"

刘布谷来自广西南宁,是清秀苗条的那种小美女,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父母都是老师,按理说应该是和外表一样,斯文安静。可她的个性却和外表大相径庭,处处显示一种御姐范儿:活泼、直接、讲义气,追求的男人甚多。所以她是有恃无恐的自信。

刘布谷没有理会许拉娣的醋意,她说:"女人就应该打扮的嘛,拉娣,你有这个觉悟,以后关于美容养颜的事情我教你。"

许拉娣坐到沙发上,说:"看着你俩一个天天恩爱、一个天天有男人献殷情,我是啥都没有。我来上海,其实就是想给我父母好看的。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拉娣!我还有个姐姐叫'招娣',就知道我父母多想要儿子了。等真生了一个儿子出来,我和我姐就和草一样,根本不受重视,而我弟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一点礼貌也没有。我姐很争气,嫁了镇上一个挺有钱的人,父母总算对她脸色好看了很多。所以我就跑来上海,想混点出息,或者找个更好的男人回去给他们看!可我是大专毕业,在上海找好工作很难,当个小前台,一个月2000多块,付了房租再吃了饭,连卫生巾都买最差的,看不到头啊。"

许拉娣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有了泪光。刘布谷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段真情告白,有点不知所措。她看着杨芷寻求帮助。杨芷笑呵呵地说:"拉娣,你敷着面膜呢,不要说太多话,更不能哭哈。等再敷几分钟,再好好地吃东西,聊天。"

刘布谷转身去看锅里的饺子了。杨芷此刻心里也有点不安心,她又给唐凌宵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杨芷招呼许拉娣她们吃东西,又把行李箱搬回自己房间,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好,随后就返回客厅吃饺子。

吃饱喝足后,大家各自回屋。杨芷洗澡保养更衣完毕,开始写会议总结。

晚上11点多,唐凌宵回来了,他没有想到杨芷已经回来,有片刻的诧异。不过还是马上开心地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主动解释道:"宝贝,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同事们一起去吃饭,要是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去了。"

杨芷在他脸上送上一个香吻,说:"快去洗澡吧,没事的,必要的交际不能少的。"

唐凌宵满面春风地应了一声,去洗澡了。杨芷朝着他的背景看几秒:他还穿着那天酒会上买的修身西装,只是换了一件打底衬衫。杨芷在心里笑:天气还没太冷呢,这男人为了耍帅可真是豁出去了。

杨芷给唐凌宵的手机充上电。过一会儿,叮一声,一条短信来了。杨芷没有翻看男人手机的习惯,只是不小心瞟到屏幕上跳出的一条短信,发件人是'贾思明':到家了吗?

杨芷以为是唐凌宵的同事发来的,没有太在意。可过了几分钟,这个贾思明又发来一条短信:回复一下嘛,怎么,不方便吗?

杨芷心里有些打鼓,看这个名字应该是个男人啊,怎么感觉这么暧昧?不方便?是指我在旁边不方便吗?对感情很是白痴的杨芷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内心有了小小的句号。

等唐凌宵洗澡出来,杨芷告诉他,有个叫贾思明的人给他发了两条短信,好像急着求回复的样子。

唐凌宵脸色马上一阵紧张,瞬间消失了,好在杨芷没发现。他装作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说:"这些老爷们,一定喝高了,这么晚了还不消停。"

看着杨芷完全不在乎,唐凌宵松了一口气,转而换上一副撒娇的表情,说:"宝贝,几天不见了,快过来让我抱着温存一会儿,想死我了。"

杨芷看着他色迷迷的样子,朝他甜甜一笑,说:"马上就好啦,再等我几分钟。"

等杨芷忙完合上电脑的时候,回头一看,唐凌宵已经睡得很香甜。

这天杨芷刚下班,又在楼下看到唐凌宵。她兴奋地跑过去,拉起他的手说:"亲爱的,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来接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唐凌宵说:"我下班比你早,所以尽尽男朋友的责任嘛。"

杨芷省钱省惯了,她又担心唐凌宵会去吃大餐,于是主动说道:"我晚上给你好好做一顿,犒劳一下你。"

唐凌宵说:"不用了宝贝,我其实今天来接你,主要是因为晚上还要有公司聚会,所以趁中间有时间,过来看看你的。不好意思,你得一个人回家啦。"

杨芷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男人的世界嘛,本来就那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又不能把自己的男人天天拴在身边。就大度地说:"那好吧,我坐地铁回家。我最近打算再考证的,正好可以去看看书。"

唐凌宵很惊奇:"你的证书已经够多了吧?还要考什么?托福也过了,BEC最高级的也过了,还是专八,女人要这么多证书干什么?"

杨芷说:"这次不是考英语,是日语。凌宵,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唐凌宵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说:"我算了·····没有心思学这些。"

杨芷说:"可谁让我们在上海呢?在上海,人才集中的地方,博士生都一拉一火车皮,几乎人人都是本科毕业,一不努力就要落伍了了,不说了,你去忙吧,我先回家。"

唐凌宵给她一个告别吻,看着杨芷走进了地铁,才安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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