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是一位离休老红军,住在市郊军区老干部休养所的一幢小别墅里。为了能够采访他,乘车来到干休所,我向传达室的大爷打听齐老的住处,大爷笑呵呵地说:“找齐老啊,好办,敞开院门的就是他家里。”顺着值班大爷的指点,我在干休所大院里来来回回地找寻开门的小院。所经过的十几座小别墅,院门都是铁门紧闭,铁锁紧锁。细细一想,现在已不是“夜不闭户”的年代,紧闭家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在临山的一座小别墅前停了下来,在院墙外细细地看那扇敞开的铁大门。铁门很粗糙,不是名牌防盗门,而是几根钢筋随便焊接而成的。可能是经风经雨太久,铁门已是锈迹斑斑,显得有点苍凉。铁门的正中央嵌着门铃按钮,上面已布满了蜘蛛网,像久无人住一样。
我在门外大叫了几声:“齐老,齐老在家吗?”没有人回应。我径直走进院门,立即看到一个整洁有序的小院,鹅卵石甬道纤尘不染,甬道两旁繁花争艳,蜜蜂嗡嗡地飞过,空中有股奇异的花香。显然,这是主人辛勤劳动的结果。
来到三层小洋楼前,我发现,进屋的门也是开着的。更令人称奇的是,走进屋内,所有的门都半掩着的。
客厅里,齐老拿着放大镜在看报纸。或许是听到脚步声,他说:“你来了,找个地方坐吧!”他仍在看报,头也没抬。我不忍心打扰他这份平静,静静地等他把报看完。
我问他:“齐老,您家怎么不安个电话?”
齐老说:“要电话干啥?有什么话见面谈不就得了。所里以前给我装了,我嫌吵,就叫他们撤掉了。”
我又问:“那既然嫌吵,那你干嘛还敞开门来?”
齐老说:“有客人来,门铃吵得人难受,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开门。我现在把门打开门,客人来一回,就可以少应一次门,省事。”
这话从齐老口中淡淡地说出来,却给了我深深的震撼。想一想,“少应一次门”多不简单啊,包含了对人最大限度的信任,对待世事最大的淡然。少应一次门,是一种为人处世的境界,显出透明、澄净的人生底色。
少应那一次门,对所有的来人,都持极度宽容的欢迎态度,来者都是客。进到屋里来都能受到“你来了,找个地方坐吧!”的待遇,看似平淡,实则比一千句虚假的套话和一万种虚伪的热情,要受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