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秀坐在地上哭喊惨叫,刚抬起泪脸就看见雪娥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她恐惧万分,不住的摇头后退,她想继续尖叫继续哭喊,但是却发现自己完全出不了声,她眼瞳不断扩大,眼神中流露出恐慌骇怕,她手脚冰凉,呼吸急促,有如快要死的人在断气前挣扎的那一刻。
雪娥脸上扬着微笑,站在距离宛秀两步之遥的地方缓缓蹲了下来,“看见我很害怕吗?”
在宛秀眼眸中,表情温婉微笑的雪娥犹如地狱里向她索命的恶鬼,她全身颤抖不停,贝齿紧咬住下唇,她缩起身子,不断的流着眼泪,同时也防备地盯着她,身子不住后退。
“你说过会跟我结拜成姐妹的,为什么要骗我?”雪娥脸色苍白,伸出手想碰触她,“你为什么要害怕,难道你跟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宛秀大声哭泣着,眼泪模糊了眼睛,看见她想伸手碰自己,立刻害怕的拼命往后退去。那些躲到走廊柱子旁的秀女们与奴才,全都害怕的脸色铁青,纷纷关注着院子正中的宛秀。
“为什么不说话,你害怕了?”雪娥脸色一正,院中的树叶莎莎声响了起来,院子内所有人吓得惊恐失色,她没有停止说话,声音阴阴沉沉的,“我好痛,你知不知道被人切割的感觉有多痛苦?”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宛秀害怕的闭着眼,捂住耳朵不断摇晃脑袋,思绪混乱的她看见满身是血的雪娥,她哭叫着,“是我将你骗到后殿寝房的,可是我并没有想到淑妃会将你处五俱刑,我真的没有想到……”
御祯刚领着小影子步入前院,看见的就是这荒唐的一幕,但是更震撼的是,他听到了宛秀哭喊着说出口的话,他不敢置信的站在门边呆愣住,而知道雪娥已死的小影子,此刻见到雪娥的身影与样貌也吃了一惊。
蹲在地上的雪娥突然站起身,伸出冰冷的手掐住宛秀的脖子,眼眸中流出冰凉的泪珠,“为什么?我是如此的相信你,为什么要害我——”
宛秀泪如倾盆,被掐着脖子的她双手拼命拍打雪娥的手,“对……不……起,我……只是……想自保,所以……才找……淑……淑妃害你的……放……我……”
雪娥缓缓地松开双手,缓缓地退后,她眼眸中的泪水翻腾,唇角也微微掀起,“其实你的良心并没有埋没,为一己私欲而做出如此不可挽回的事,你也知道后悔,其实,你真不了解雪娥,因为她是个心地善良而又单纯的女孩——”
说着,苍白着脸的雪娥伸手到脸颊上,慢慢的撕下薄膜,久违而貌美的容颜透露在阳光底下,她唇角勾起宽恕的微笑,“本宫真的很想杀你,但是念在你有悔过之心,本宫不想难为你,雪娥的死,你索绰络宛秀需要负大半责任——”
眼前的情况,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尤其是御祯,香兰与香穗看见雪娥原来是皇后假扮,立刻奔了过去听从吩咐,宛秀坐在地上,凝视着眼前的雪娥变成皇后,整个人不禁傻楞住,她听到周边细微的讨论声,眼睛迅速扫视着周围所有人,那一张张鄙荑的笑脸,一张张她活该的表情,看着这一切,她突然疯狂大笑起来。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静兰轻摇头,看着宛秀又哭又笑,她无奈轻叹,转头凝视着香兰与香穗,“到内务府通知内务总管,将正白旗索绰络宛秀从秀女册上除名,还有,通知刑部,索绰络宛秀杀害雪娥,已俯首认罪,看在她知错后悔的份上,死罪能饶,活罪难免,发配泉州三年,即日上路。”
“喳!”香兰与香穗领命后,匆匆往大门跑去,见到御祯站在门边,愕然之余,连忙下跪请安,“奴才叩见皇上!”
两人异口同声的呼唤声将院内所有人的视线牵引过去,众人见到御祯,也纷纷紧张下跪行礼,静兰转头凝视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半矮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御祯心心念念的女人,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令他心情愉悦起来,他扬起俊帅的笑脸,正想走向静兰,却没想到,一直坐在地上傻傻的宛秀,却像是发了狂似的,抓起身旁的石头就往御祯那边扔去,眼看那块大石头朝御祯脸上飞去,静兰毫不犹豫的站他面前一挡,那石头毫不留情的撞上她额头,热热的液体缓缓地流了下来,静兰头晕晕的缓缓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跟随御祯一起到钟粹宫的侍卫急忙上前抓住神智不清,已经发疯的宛秀,小影子吩咐将她带下去,而御祯在她身子向后倾时及时抱住她,那害怕失去的情绪瞬间浮上心头,他愤怒的瞪着院子中那棵大树怒吼,“白蒲风,你还不快给朕下来,还想躲多久?”
一个白色人影快速闪了下来,他收起手上的金扇子,从衣衫内拿出一瓶止血的药粉,轻轻的抹上她额头,“皇上还是尽快将娘娘带回坤宁宫清洗下伤口,以为感染。”
白蒲风笑嘻嘻的交代着,将静兰打横抱在怀里的御祯不客气的用力哼了声,看了看不他就往门外走去,白蒲风无所谓的耸耸肩,通常好人都是不会被理解的。
小影子受不了翻了翻白眼,这坏大夫还真应该找个人来惩治下他了,否则以他的行事作风,皇上狠得牙痒痒,迟早是要将他给杀了,或许,刑部大人的千金能治他也说不定——
当静兰幽幽转醒,已是两个时辰后,她睁开灵动的大眼,回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细想下,挺身保护御祯,猛地坐绣床上坐起身,可能是起来的太快,头晕的感觉侵袭着她,让她差点又倒回床上。
她半坐着闭眼休息凝神,一会儿,才慢慢地再次睁开眼,她紧张地环视着周围环境,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在乾清宫,顿时放松了下来。
静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赤裸着玉脚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到椅子上就往嘴里灌,雪娥的仇已报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真不知该如何报起,要杀姐姐,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储秀宫秀女的死也还没查出,过两天,秀女册封典礼又到,所有的事,好象都缠上她一样,让她连一点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房门被推开,静兰抬起脸看去,见到满脸愕然与疲惫的御祯走进来,他急忙走向她,蹙眉道:“你怎么起来了?就算醒了也该趟在床上休息,”他不理会她的挣扎,硬是伸手抱起她,“还裸着脚?虽说现在只是秋天,但是晚上就像下雪那么冷,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身体?”
御祯将她抱到床上,她小屁股一黏上床,就负气的背对着他,别以为嘴上说说关心的话,她就会轻易妥协,那天在御书房吵架说过的话,她犹言在耳。
见她没说话,御祯就知道她在生气,但是,可以跟在心爱的女人同处一个地方,感觉真好,起码见着她的人,他心情也好多了,在这不见面的三天里,他就像失去什么似的心不在焉,无论做什么事都没心情,总是坐立不安,想批阅奏折,却看着奏折失神……坐在床沿边上,他凝视着正发脾气背对着自己的静兰,不自觉地,他笑了。
如今的他,眼中好象只有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每日每夜都占据着他的脑海,他的心,就连从前宠爱有加的静涵,他都很少探望理会,他真的越陷越深了!
静兰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奇怪他没有发出任何生气的声音,她不禁蹙眉,是不是气疯了跑出门去了?但是她觉得背后有对炙热的眼眸盯着她,他该不会又——
她迅速转身,却被御祯一把将她搂入怀,刚想开口说话,樱唇也被他堵住,静兰生气的推着他胸膛,想离开他的怀抱,但是却被他越抱越紧。
御祯霸道而温柔的吻,让原本挣扎不休的静兰缓缓地沉醉在彼此的唇舌缠绵之中,知道彼此都气喘吁吁,御祯才放开静兰。
她羞红着脸,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气闷的垂下小脑袋,她们每次吵架都是因为姐姐,而争吵中,她永远都是被责怪那个,在他心目中,她钮钴禄静兰就是天生的坏女人,抢后位,夺人所爱,喜欢挑拨离间,今天还让他看到她耍手段。
本来在太后心中蕙质兰心、沉静幽雅的她,现在也被盯得死死的,如今成为后宫中所有女人的敌人,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在她白细红润的脸颊上,而当她自己发现自己掉泪时,已经完全止不住泪水。
看见她的泪,御祯心都揪疼了,他紧紧地拥着她,像呵护稀世珍宝般轻抚着她的长发,在她缠着布条的额上、脸颊上点点碎吻,“兰儿,不要哭了,好不好?哭得连朕的心都揪起来了!”
静兰吸吸鼻子,抬起水眸看向他,正好迎上他一眼的深情,他手脚无措的轻抚着她的背,心里把白蒲风臭骂了一顿,她挣开他的手,边吸鼻子,边生气的鼓起腮帮子,“你……别以为这样,本宫就可以当没事发生过。”
“好了,好了,别气了。”御祯轻抚着她背脊,满脸温柔的道:“其实朕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朕不想你跟淑妃之间闹的不愉快,而且,你当时说话也说过火了,朕一时气恼,才会口不择言,”他见她依然满脸不悦,心急起来,学起白蒲风耍赖招,执起她的手放自己脸上,满脸委屈,“你也知道朕脾气拗,况且你避开朕那么多天,也惩罚够了吧?”
让他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不大可能,毕竟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君,但是也只因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道歉,所以只能收拾起冷峻的脸,温柔地安抚怀里的美娇娘,好让自己少受点她的冷漠对待与相思之苦。
“我……”静兰喉头梗着话,身体也放软了下来,隐约之间已经知道这样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从前他可不会理会她的感受的,如今竟然愿意受她威胁,还低声下气的哄她开心,她是不是该原谅他?
其实御祯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恨上,但温柔起来,又是个很容易让人爱上的男人,此刻的静兰想起他最近对自己的好,又渐渐心软起来,凝视着这张俊美的脸,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恨他多些,还是——爱?
她心慌意乱的急忙垂下头,耳根子瞬间热了起来,双颊飘起朵朵红晕,御祯温柔而深情的凝视着她,无法克制地笑了,在被她发现前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唇边的温柔泛滥蔓延,止不住的碎吻落在她唇边、颊上。
“兰儿,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忘了。”他轻将她推离,轻执起她的手认真要求道:“让我们之间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