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晴站在箭亭外见他转身,凝视他一眼便上前浅笑,“彗公子,怎么这么晚了,你还跑到这里来练习射击?”
彗秦枫浅笑回看向她,原来脸上冰冷的表情已显得亲切而有礼,“天色才刚入黑,我见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跑来这边练习练习,语晴姑娘跑到这边来,应该不是巧合吧?”
语晴闻言,低头伸手从衣衫中取出主子交给她的信涵,她直视彗秦枫,低垂眼帘犹豫了下,然后才双上奉上,“这是我家主子托我转交给彗公子的信。”
彗秦枫抿唇伸手接过信涵,没有理会语晴那忧心忡忡的眼神,自行转过身拆开信栈查看:
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夜深明月梦婵娟,千金难流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明晚二更,北五所后院中,不见不散——静兰字。
语晴见他眼睛与唇角均漾起不太明显的笑意,心里更担忧起来,她蹙着眉头看向他,严肃道:“彗公子,语晴并不清楚小姐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可以令你如此高兴,但语晴希望彗公子能放过我家小姐一条生路,小姐如今已今非昔比,只要有些许的犯错,都会成为箭靶,成为钮钴禄家族的罪人,如果你是爱她的,那么请你放了她吧!”
“你应该很清楚,我爱她,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彗秦枫不高兴地皱眉,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皇帝的横刀夺爱让我跟静兰分开那么多年,如今,彗某既然已经进宫就一定要带静兰离开,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在这里受苦。”
语晴蹙紧了眉,她无奈的向前迈了一步,“你说的对,以前你们是一对,可是三年,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了,小姐虽然在这里受了很多苦,可现在她好不容易才能在这里生存,如果你不管她意愿,硬逼着她跟你离开,那么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哈哈——”彗秦枫听到语晴那责备的话,不禁大笑了声,然后他眯起危险的眼看向语晴,“如果我彗秦枫自私,那么静兰就不会离开了我三年,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彗公子——”语晴听到他大笑,也生气地大嚷起来,她抿唇,面无表情的瞪着他,“语晴希望你能够明白,走与不走并不是您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如果你真如三年前一样爱小姐,那么请你放弃带小姐离开的念头,否则,小姐在宫中出什么差错,都是你彗秦枫害的。”
说完,语晴气愤的转身而去,既然不能劝服他放弃,那么她必须找星月商量对策了,彗秦枫不肯就此罢手,她们家主子迟早要倒大霉的。
彗秦枫冷着脸盯着语晴离去的背影,拿着信涵的手捏成拳头松了又紧,他眼神冰冷,从衣衫内拿出火折子点燃,慢慢地将信涵烧毁,进宫前他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无论多危险,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背过身拿起弓箭,不再去看那燃烧中的信栈,他冷冷地看着远处的箭靶,刚想拉弓却敏锐地发现有人靠近,当他准备转身,整个人却无端被打跌,而手上拿的弓与箭也掉到地上。彗秦枫伸手抚上嘴唇,发现唇角有血丝,生气的想转头发飙,却发现来人是那位高高在上皇帝,而且他还一脸冰冷,眼神既狂乱又危险,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向起迈了步弯要作揖,“臣,参见皇上!”
御祯脸色不佳的走近他,双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原来你就是兰儿整天挂在嘴边的男人,为什么见到面的时候要装作不认识?”
“秦枫从没装过不认识静兰,也从来没跟皇上否认过跟静兰是旧识,只是皇上您没问,秦枫也不想说而已。”彗秦枫被御祯揪着衣领,两人面对面谁也不让谁,彗秦枫一脸冷笑,一点恐惧感也没有,而御祯却一脸危险,仿佛下一秒两人就会打起来。
站在箭亭外的小影子看到此等状况,眼都傻了,感情这两大男人是彼此被吸引住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出声响,皇上揪住他瞪着他就是不放手,而彗秦枫更是不怕死的也反手揪住皇上的衣领。
“彗秦枫,朕清楚的告诉你,如果你想在朕眼皮低下将人带走,朕绝对会诛你九族。”御祯沉敛的嗓音冷冷地低喝着,眼神有如寒霜地盯着他,眼眸中迸出讽刺的光芒。
“彗某本就两袖清风并无高堂,皇上喜欢,随时可以将臣的人头拿去,不过,”彗秦枫眯了眯眼,他将御祯更拉向自己,满脸危险的瞪着他道:“你要是想伤害我最爱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小影子站在箭亭外听了这话,慌忙跑了进去,他扯着彗秦枫的衣服激动地说,“彗秦枫,你是不是想以下犯上啊?”他边向彗秦枫打暗号,边扯着他让他放手,以免皇上一声令下砍了他的脑袋。
御祯没有理会小影子,他面部紧绷,脸色铁青,很明显,他愤怒的想杀了他,但他并没有说话,三人就这么互相纠缠着,逐渐的,在宫中行走的太监与宫女开始注意起他们的异样,细小的讨论声也嚷了开来,他们纷纷将视线朝箭亭的方向看来。
彗秦枫那坚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令他开始有点招架不住,只因他忽然清醒过来,心中的矛盾与恐慌让他慢慢地松开手,他背过身闭眼深呼吸着,到底他是怎么了?他明明深爱着静涵,却在知道彗秦枫是静兰的旧情人时而失控,就算他与她最近相处融洽,那也只能算开始慢慢喜欢,并不代表深爱,可他现在的举动像什么?!
害怕?!
害怕失去静兰?!
他想起了每次静兰只要跟他针锋相对就会开始要求离开,她说过,她一点也不稀罕这金子做的牢笼,虽然他当时非常愤怒,可也没有答应让她离开的意思,为什么?!直到如今,他才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只要静兰离开皇宫,静涵,他深爱的女人便能当上皇后,可他从来就没答应过让她离开,为什么?
御祯闭着眼,双手捏成拳头,心里不断的追问着自己,不停地想着到底为什么,他思绪愈来愈混乱,想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让他愤怒地突然睁大眼,右手用力往箭亭的亭栏边击去,顿时,亭栏应声全断裂开来。
小影子看到主子打断亭栏,呆愣地盯着主子的背影看,他一进宫就被分配到皇上身边,一直以来他都追随着皇上,伴随皇上左右,虽然知道皇上的脾气很阴晴不定,但却从没见他生气得像今晚这样大发雷霆。一般人,在生气的时候都会大吼大叫或不可理喻,但他家的主子却很不一样,他越生气,就越少话,脸色也越铁青,看上去也越危险,但相反的,人也越冰冷,所以才会有‘冷面王’之称。而这彗秦枫跟皇上就像一模子印出来似的,性格也是冷冰冰,枉费生有一张温文尔雅的书卷味,从他如此坚定的表情上看来,他根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他唯一的目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带走皇后。
“你最好不要让朕知道你跟皇后有私自来往,否则,”御祯想不到答案,而他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他要留住静兰,他绝不容许静兰背叛他,就算痛苦,就算他厌倦,他也要钮钴禄静兰永远守在他身旁,“朕会让你还有她知道,背叛朕所受到的惩罚绝对不是你们能想象与承受的。”
御祯嗓音寒如雪霜,一张冰冷的面孔让人看了更不禁骇然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步出箭亭,小影子看着皇上的背影不禁叹息,他摇摇头,被爱所困的男人,永远都是最可怜的!
“彗侍卫,本公公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有很多话你必须三思而后行,皇后娘娘跟你的事也已经成为过去了,如今再挖出来,影响可不是只有你跟娘娘,而是整个清盛朝,而你也应该明白,缘分是不能强求的。”小影子发表完他的感慨论,深深看了彗秦枫一眼,匆匆忙忙步出箭亭赶回皇帝身边。
彗秦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影子离去,心里却沉思起来,他不知道进宫对他来说是不是错,但是,他并没有后悔,虽然每个人都告诉他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静兰与他的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况且,相隔了三年,今天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眼神里夹杂的惊喜与忧伤根本瞒不了他,她依然挂念着他,还有皇帝刚刚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静兰老嚷嚷着要离开皇宫跟他在一起,他真的很高兴,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他与她都没有改变。
“娘娘,咱们的计划成功了吗?”云月站在淑妃身旁,两人均鬼祟地躲在锡庆门旁,从皇上听了淑妃的话后突然离开永寿宫,她们就一直偷偷跟着,由皇上进入箭亭到警告彗秦枫的过程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哼,现在还要看静兰那小贱人有什么举动,只要她一有行动,必死无疑。”静涵满脸阴毒地盯着准备离开箭亭的彗秦枫,如果不是静兰,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钮钴禄静兰最错的就是跟彗秦枫在一起,要怪只能怪彗秦枫无情,想抛弃她跟她妹幸福地在一起?!她会让他知道,她钮钴禄静涵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经过了一整天的风波与劳碌,静兰早早就上床就寝,隔天睡到了响午才幽幽转醒,语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起床更衣梳头。
“娘娘,今天想要梳个什么发型?要大拉翅还是……”语晴边为主子整理衣服边唠叨着说。
“帮本宫梳个随意点的就好了。”静兰心不在焉地盯着镜子,嘴巴无意识的一开一合。
语晴见她若有所思,也轻垂下眼帘,她知道主子今晚二更天会到北五所见彗公子后,就立马找上了星月,两人经过一番劝阻依然无效,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坦然接受。
“娘娘——”语晴帮主子梳着那有如瀑布般的黑亮长发,轻柔地唤了声,“今天晚上非去不可吗?”
静兰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语晴,唇角也不自觉的向上弯了起来,“你放心,本宫只是想将事情弄清楚,并没有你脑袋里所想的问题,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语晴轻叹,不需要担心?!今晚二更天后都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叫她不需要担心,唉,还要经过几个时辰才到二更天,其实趁着有空她可以多劝导的,不过她知道主子不会听,但求今晚能平平安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