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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空画册(5)

只有我这个公平的月亮去可怜他,默默地看着给他送葬。死的原因是自杀,躺在棺材里的人是那个数次上台,又数次被哄下台的男人,他的棺材被埋葬在教堂墓地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面,过了不长时间,在他的坟头上长出了几株荆麻。一天,墓地的清洁工把其它坟墓上的杂草、石块一类的东西扔在他的坟头上,可怜的人啊!可怜的人啊……罗马城月亮接着说道:“我刚刚从罗马回来,罗马城的中心有一块很高的地方,是一片宫殿的残垣,断壁的裂缝中长出了许多野生的无花果树、深绿色的叶片,挡住了墙上苍凉的景色。在一大片残瓦碎片之间,有的小毛驴踩着那些红色的桂花,啃着那些没有结出果实的飞廉。在这个地方,曾经有一只伟大的罗马大雕用翅膀征服了其它国家,然后,扭身凯旋而归,而如今这里已成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通向一座小屋子。

而这座小屋子座落在两根被折断的大理石的柱子中间,用泥土堆积起简陋的小屋,茂盛的长春藤好像一个死人的花圈似的,长长地爬到了那座小屋的一个歪着的窗户上。

有一个老太婆和她的小外孙女定居在那所小屋子里面,如今,这片废墟中只剩下了她们一户。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昔日华丽王宫的主人,还给那些前来观光的游子们作导游,带领他们参观那些名胜古迹。从前皇上居住的那间华丽的宫殿,如今只留下一道断壁残垣了,皇位的所在地只有那柏树遮下来的阴影在晃动。到处杂乱无章,满是砖头瓦块的地面上,堆积了一层层的泥土。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老太婆的小外孙女,如今荒凉的王宫的女儿,经常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把在她身旁的一扇门上的一个生了锈的钥匙孔称作是她自己的闺房。站在闺房的顶上,小姑娘能够俯视罗马城的一大半部分,还可以远远地观察到圣彼得堡教堂那华丽、雄伟的大圆顶。

这一天夜里,一切与往常一模一样,万簌俱寂,在我温柔的目光下,我看见了一位小女孩走进了我强烈的视力范围。而在小姑娘的脑袋顶上放着一个形如古董的小瓦罐,而在罐子里面盛满了水。小姑娘光着脚丫,身上的小裙子和衣服的袖子都划破了。我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小姑娘那光滑的肩膀,又吻了吻小姑娘那黑得发亮的眼睛和像涂了一层油似的黑亮黑亮的头发。

小女孩顺着小屋的阶梯走下来,台阶很陡很险,是用一些砖头和摔断的一大截圆形大理石柱砌成的,我把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一只长满绿色斑的小蜥蜴偷偷摸摸地从小女孩的脚旁走过,但小姑娘虽然看见这只可爱的小动物,但没有显出一丝恐惧之感。她举起手拉响门铃。有一只野兔的脚拴在门铃的绳子上,而如今这门铃绳就是皇宫大门的门铃绳。小姑娘稍微顿了一下,不知她在思考些什么。大概是想整个教堂里的穿戴着金银珠宝的仁慈的主耶酥,在想里面那燃烧着的银质的灯座,想她那群好伙伴们在唱赞美诗。小姑娘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搞不太明白。不知她怎么动了一下,被一个东西绊了似的,摔了一跤,她头顶的瓦罐立刻跌落下来,摔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啪”的一声摔破了,小女孩伤心地大哭起来。在台阶上不知是瓦罐里的水还是小女孩的眼泪洒了一地,已经难以辨别,小女孩光着脚丫,在那里哭喊着。但却不敢去拉那根绳子,因为那是皇宫正殿的门铃绳。

两情相依再过一天就过去半个月了,但月亮始终没有出现。也许它偷偷地休息了几天,或者生病了,为什么不来看我呢?而我又发现了他的踪迹,那圆的像盘子一样,像火光一样闪亮,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自由自在地飘浮着。于是,今天又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以后的故事,14天没听故事了,又来到了童话世界。

从费城出发的一支探险队开向沙漠,我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过了一些时候,在茫茫的沙漠旁边的一大块盐碱地上,这只队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这是一片亮晶晶的盐碱地,好像是一个结了厚厚一层冰似的湖泊闪闪发光,仅仅有一小块盖着薄薄一层沙子的陆地。在这一队人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个老头,一个硕大的水葫芦挂在腰带上,在他的脑袋上顶着一个还没有发酵的厚厚的面饼,老人用拐杖在细沙上划了一个小方框,然后又在那个方格上写上了《古兰经》里的一句名言。接着,整队人马又从这块祈祷过的充满上帝仁慈的地方,继续朝前走了过去。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生意人,骑在一匹呼呼喘气的白马上沉默着。从他那乌黑的眼睛和瘦弱的身形看得出他是一个标准的东方血统的人,他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可能是在想他那美丽的妻子吧!

事情就发生在两天以前,一头披着昂贵的毛毯和披纱的装饰得流光溢彩的高大骆驼,驮着一位漂亮的新婚妻子绕着城墙展示她的风采。在那头骆驼的旁边,鼓点和清脆的风笛合奏着快乐的曲目,妇女们高声唱着歌,为这对新婚夫妇唱结婚赞歌。人们点燃了礼花,“啪,啪”

响个不停。但只有新郎点的最多,放的最响,也许是内心喜悦之情的一种表露吧!但是如今新婚的小伙子却随着商队在这茫茫的沙漠中走着,再也不是两天前那热闹的景象了,展现在他面前的只有沙漠和焦渴。

连着好几天晚上,我都伴随着这支在沙漠中行进的商队。每天我都看见,这一行人在水井旁,在参天的棕榈树间歇息,驱除一天奔波的劳累。他们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了病倒在沙子上的骆驼的胸口上,然后割下它的肉,在火堆上烤着吃。我用冰冷的目光逐渐使灼热的沙漠冷却下来。接着,把目光移向那些黑色的岩石,让他们能够认清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中的那些死岛。虽然没有道路,但他们仍然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一路上,商队既没有碰见抢夺货物的匪人,沙漠也没有发怒而出现风沙暴,也没有由旋风刮起沙子组成的沙丘。在离沙漠很远的家中,那位美丽、贤慧的新娘在默默地为她亲爱的新郎和慈祥的爸爸祈祷着平安。

“他们葬身于沙漠了吗?我还能见到他们吗?”新娘对着我弯弯的脸蛋问道。

“他们葬身于茫茫大沙漠了吗?我是否还能见到他们?”新娘又对着我圆圆的脸蛋问道,每天她都祈祷着。

如今,他们终于渡过了可怕的沙漠,旅途也已经结束了一半。今天夜里,商队在几株高大的棕榈树下休息。有一只黑白相间的仙鹤舞动着它宽大的翅膀,围绕着他们栖息的地方飞着,鹈鹕鸟站在已经长成了大树的含羞草的顶部,远远地看着这队陌生的人。大象的脚步踩倒了一片片丛生的灌木丛,一大群黑色肤种的人从离此地很远的一个市场上买回了生活必需品。女人们的头上插着一些铜扣做成的装饰品,身上披着朴素的衣裳,驱赶着一大群背着沉重货物的公牛。睡得正香的光着身子的小孩子躺在牛背上,一个强壮的黑人用一根粗绳牵着一头买来不久的小狮子。这群黑人与商队的距离越来越靠近了。

可是,那个年轻的生意人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动静,在脑海里,仍然想着他漂亮、温柔的妻子。在这个满是黑人的国家,他却想着他的乳白皮肤,散发芳香的爱妻,那个在远远的沙漠的另一边的新娘!接着,他仰起了脑袋,这时一朵调皮的乌云挡住了我的视线,紧接着又来了一片。

在那一天夜里,月亮只给我讲了这个痴情新郎思念新娘的故事,再想知道另外的故事,就要等下一次月亮出现的时候了。

玩具娃娃的遭遇月亮又开口讲了一个动人的小故事。

“我发现有一个小女孩在哭泣,她为人世间存在着罪恶而感到伤心,所以哭了起来。小女孩拥有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玩具娃娃,那是一个亲人送给她的精美礼物。小布娃娃是多么可爱、多么动人!这个玩具娃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玩具娃娃,它来到人间并不是来面对困难接受挫折的!但是小女孩几个可恶的哥哥,他们长得很高大,偷偷地拿走了玩具娃娃,然后把它放在花园中一棵很高的大树上。”接着,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地跑开了,只剩下孤单单的她揉着哭红的眼圈。

“小女孩的手臂太短,根本无法够到美丽的玩具娃娃,所以没有办法将它拿下来,接着,小女孩气得在那里哭起来。我想那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也会生出情义来,与小女孩一起伤心的哭。玩具娃娃的双臂被架在两枝绿枝的中间,那个滑稽的样子看上去很不舒服。这也许就是妈妈经常对自己提到的困苦吧!啊,我亲爱的玩具娃娃!你能够理解我吗?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黑夜立刻就要来临了!让我心爱的布娃娃独自一个人孤独的在棕榈树的枝叶上痛苦的熬上一晚上行吗?那样我的心是承受不了,我该怎么办呢?”

“那么我陪你一夜吧!我会一整夜都呆在你身边的!”小女孩坚定地说道,虽然她一向胆子非常小。

“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好像在梦中梦见了小狐仙似的。他们的脑袋上戴着很高的礼帽,从大片灌木丛里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奇形怪状的幽灵在昏暗的道上蹦蹦跳跳,他们慢慢地靠近了那棵树。接着,又把手伸向了那个布娃娃所挂的那棵树,小狐仙们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指指点点。小女孩一看他们所指的方向正好是自己心爱的布娃娃所在的那棵树,这样一来,可真是吓坏了小女孩!她害怕他们伤害玩具娃娃。”

“但是,如果你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的事情,那样,这些小幽灵便不会去欺辱你,我仔细想一想,我是否做过了一些坏的事情?”接着,小女孩默默地回忆起来。

突然,她说道:“啊!我的确做过一次坏事情,那年,我曾经讥笑过那只在脚上缠着一个小红色布条的小鸭子。它左右摇摆地走动着,那个姿势很幽默。在那一刻,我便禁不住笑了起来。但是,难道嘲笑小动物也是做错事吗?”

“接着,小女孩仰起脑袋看了看树枝上的布娃娃,亲爱的玩具娃娃,你嘲笑过小动物吗?

小女孩问道,远远的看去那个可爱的玩具娃娃似乎在摇头的样子。”

修道院的修女月亮又接着说道:“我看了看下面的蒂罗尔。我用目光照在那茂盛的云杉上。接着,它那黑色的影子在山中的石块上倒映出来。我看见圣克里斯·托弗的肩膀上放着神圣的基督,那是在屋内墙壁上的一幅画,非常大,从房屋的一个角落扩展到房屋的另外三个角落的整个墙壁。圣弗洛里安将一盆水洒向那正在燃烧的房屋上。而耶酥则被残忍地钉在了路边的一个十字架上。如今的人们看来,他们觉得这幅画很古老,但是我却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凄惨的景象,接着又是一幕一幕的。

“在高山的顶上,有一座荒凉的修道院,就好像是一个燕子巢似的。有两个修女爬上钟塔,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钟。这两个修女年纪都不很大,所以,无论从她们的眼睛里或者是心里,全都想着地下面的红尘,也同样渴望回到人世间。路上急驰而过了一辆马车,车夫坐在车上吹起了号角,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辆马车,而且心中还想着同样的痛苦。而年龄比较大的那个修女,在她的眼眶中滚动着泪花。”

“马车渐渐远去了,车夫也走远了,号角声也已经听不见了,而从修道院来的响亮的钟声远远压过了号角声。”

会转动纺车的婴儿可爱的月亮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几年以前,发生了一个故事。那个时候,在一个叫哥本哈根的地方,我的目光穿过一个非常贫穷的人家的窗户。”

我向屋子里望去。孩子的爸爸妈妈都已经睡觉了,但他们的小宝宝却仍然没有睡着。我的目光发现那印着花纹的布帐稍稍地动了一动,小儿子探出头来向床的外面看了一看。开始的时候,看见他眼睛的方向,我还认为小家伙是想看一看那架波恩霍尔姆所制的落地钟。那钟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在它的上面贴着一只纸杜鹃,和一个比较重的铅砣,泛着光芒的小黄铜钟摆,左右不停地摇摆着,发出“滴哒!滴哒!”的响声。但是,后来我觉得他所注意的并非这个东西。的确不是看落地钟,而是想看一看善良的妈妈织布用的纺车。那辆纺车就呆在落地钟的一旁,这是这个小屋里小家伙最喜爱的一件“玩具”。但是小家伙看见那发出“嗡嗡”声音的纺锤和飞速旋转的轮子,他心里就想了好多次,如果自己也能使这架纺车转起来,将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父亲和母亲早就已经睡熟了。小家伙看了看他们睡觉的样子。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纺车。接着,他把细嫩、光滑的小脚丫伸到了床的外面,然后,小家伙又把另外一只赤裸裸的小脚丫伸出来。此刻,一双白嫩的小腿全都探到了床的外面。“嘭”的一声,小家伙从床上跳到地板上,他轻轻地回转过身子,想知道父亲母亲是否仍在安睡,还好,他们仍然睡得很香。

接着,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走到纺车的旁边,小家伙身上只穿了一件非常破的小衬衫,接着转动了纺车,开始纺起线来。白白的棉花转眼间变成了线,线缍发出了“嗡嗡”之声,轮子也越转越快,声音变得很急促。我用温柔的目光吻了吻小家伙金黄色的秀发,接着又吻了吻他淡蓝色的明亮的大眼睛,小家伙纺线的场面真是一幅美妙的图画。

“小男孩的妈妈被纺车发出的嗡嗡之声给惊醒了,床上的帐扯动了一下。母亲探出头来看了一下,以为屋子里面进来了小狐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做怪,我的妈呀!太可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慌忙把身边的小孩子的父亲推醒了。”

小男孩的父亲睁开眼睛使劲用手揉了揉,我把目光从那所粗俗的房子中移开。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眼光通常能延伸到很远很广的地方去,我在短短的一刹那间,望见了梵蒂冈的一个大厅。有许许多多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塑像放在那里面。我把目光移向了拉奥孔组雕塑的身上,而这个大理石雕成的东西也仿佛是在叹息。我又把目光移向了缪斯,吻了一下她的前胸,我似乎看见他的心在起伏不定地跳动似的。终于,我把目光停在了被人们称为“飞神”的尼罗河组雕像上,我在他的心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这位巨神倚靠在古老的狮身人面像上,似乎在思考着,幻想着,似乎在想他那过去的一些往事,为往事如烟而感到惋惜,有一些非常矮小的小女婴爱神与一群大嘴鳄鱼在飞神的周围嬉戏着。在踏入尼罗河里的一块方形的肥沃土地上,有一个小男婴爱神,两只胳膊交叉在一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位高大无比,又一脸严肃的河神。他这个姿势,与那个坐在纺车边纺线的小家伙的动作真是太像了。而且连同他们的面部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座小小的大理石雕成的塑像刻得那么逼真、逗人。可是,它从被人们雕成了塑像那天起,无情的岁月不知旋转了多少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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