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的第一关是山海关,在秦皇岛市东北15千米,处于渤海湾尽头。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魏国公徐达在此创建关城,设立卫所,因关城处于山海之间,始名山海关。这里是华北和东北之间的咽喉要冲,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山海关城是四方形,有四座关门。东城门就是“天下第一关”。关口是一座高12米的长方形城台,东西向,东边即关外,西边为关内。南北连接长城。城台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砖砌拱门,有关门可以开闭。城台上筑楼,高13米,宽20米,深11米。上层额枋前悬有“天下第一关”的巨幅匾额,楼下是山海关的东城门。“天下第一关”每个字高1.6米,笔力雄浑,过去讹传为严嵩所书,其实是明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进士、本地人萧显所书,原匾藏在楼下,楼上收藏光绪八年摹刻的匾,楼外悬挂的是公元1929年摹刻的。抗战时日本人想把原匾偷走,当时百姓设法将匾藏在西大街文庙大成殿内,才保存下来。
说到山海关,就不能不说说吴三桂。明末李自成将明朝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官兵逼到山海关西罗城下,当时已有一支明朝守关军队起义,山海关眼看攻下,可是关键时刻,吴三桂投降了清朝,出关迎接多尔衮入关。明军与清军合力攻打农民起义军,迫使李自成撤退,于是清军从洞开的关门驰入中原,明王朝就此灭亡。
吴三桂既不是寻常所见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如诗人所想所言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叛变。
吴三桂的一生几乎全都是在马背上度过。前半生(1~23岁)在明末,是“旧朝之重镇”;后半生(33~67岁)在清初,是“新朝之勋臣”。这个人,事明背明,降清叛清,可谓“里外不是人”。作为“明末悍将”,吴三桂出身辽东豪族、武功世家,不但弓马娴熟,还世受皇恩,幼承庭训,满脑子全是忠孝节义(他16岁时曾闯围救父,有忠孝之名)。手下的子弟兵也是明军中的王牌,战斗力最强。可是当明清鼎革之际,官军同流寇交攻,外患与内忧俱来,他所处环境太微妙。当时明、闯、满成三角之势,螳螂捕蝉,雀在其后,他非联闯不足以抗清,非联清不足以平闯。况以兵力计,闯兵号称百万,满兵也有10万,三桂之兵则仅4万,无论与谁联合,都势必受制于人。三桂置身其间,实无两全之策。再者,从名节讲,他投闯则背主,降清则负明,也是横竖当不成好人。
在历史的紧要关头,吴三桂别无选择又必须选择。事实上,但凡人能想到的他都一一试过。最初,闯围京师,崇祯决定弃宁远而召吴救援,他卷甲赴关,但明朝已然灭亡,他想救也迟了。接着,他也考虑过投降李自成,但农民军入城后抓捕拷打明降官,疯狂抢掠金帛女人,令他望而却步。当他得知老父遭刑讯,爱妾被霸占,亲属备受凌辱之后,只好断此念头。然后,死他也想过,但被众将吏劝阻。对道学家来讲,自杀不但是保存名节之上策,还兼有正气浩然的美感,但对一个统率三军的将帅来说,却往往是最不负责的表现。只是在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并且面临李自成大军叩关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才决定接引清兵。
情况更复杂的是,据学者考证,即使吴三桂的接引清兵在初也并不是降清而只是联清。其实,他在威远台与满人盟誓,完全是效申包胥救楚,实际上只是以明不能有的京畿地区换取清出兵平闯,达成分河而治的南北朝局面。这与南明弘光政权的立场其实完全一致。也是“阶级仇”超过“民族恨”,“安内”胜于“攘外”。因此以王朝的正统观念来看,非但无可指责,还受到普遍赞扬。
吴三桂早就是满人物色已久、必欲得之的将才。在此之前,他的舅父、姨父、兄弟、朋友,很多人早已降清,皇太极本人和他的亲友曾去信劝降,许以高官厚禄,他都没有降。后来闯陷京师,他宁肯考虑降闯,也没有打算降清。细想之,这中间固有厉害之权衡,但也不乏名节的考虑。因为他的家属,包括老父、继母、弟妹共30余人,俱困北京,于明朝于闯王都是人质,如果当初弃明降清,不但全家遇害,还得落个“不忠不孝”。
但是现在情况是:和闯王联手已经不可能,明朝中央政权也已崩溃,吴三桂明知降清代价很大,也不惜挥酒作书,与父诀别,忍看全家被闯王杀死,但至少名节无亏。然而吴三桂的悲剧在于,虽然从愿望上讲,他本人想假借清军延续明朝势力,但多尔衮却不想这样做。满人夺取北京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而是长驱直入,席卷天下。多尔衮的主意很清楚:你吴三桂不是想报“君父大仇”吗?好,我就让你去报。正好让他“为王前驱”。吴三桂既然选定了这条险道,当然也就身不由己,从剃发为号到拒见南使,从追杀李闯王到进军西南,终于一步步变成最大的汉族降臣。闯王是平了。仇是报了,但明也灭了。
对明朝的灭亡,吴三桂当然起了关键作用。但我们与其说它亡于清,不如说它亡于闯;与其说它亡于闯,不如说它亡于己。明朝上下,从廷吏到边将,从流寇到遗臣,叛服无定,内讧不已,乃自取灭亡。吴三桂本想救明却导致覆明,正说明了它的不可救药。
历史的血雨腥风都随着岁月烟消云散了,今天,我们登上山海关城城楼,可以看到长城从角山盘旋而上,伸向渤海之中的壮观景色,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