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家兄弟会面过后没几天天就很冷了,楼房里是早就开始送暖气了,住平房的人家也烧炕的烧炕,生炉子的生炉子,这让我和宋建国再凑合在外面过夜就成了很大的问题,虽然有不少朋友愿意我们到他们那里去住,可我怕给大家惹麻烦,全都一一谢绝了。
这天夜里,我们俩挤在一个无人值守的水泵房里冷得直哆嗦,而水泵发生的噪声更是无法让我俩入睡,眼看着就到了半夜,宋建国轻轻叫了我一声:“韩永!”
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想和我说事,就说道:“建国,有话你就说吧!”
宋建国裹紧了一个哥儿们给送来的棉猴嘴对着我的耳朵道:“韩永,咱们再这么下去不是事啊!这附近咱们能去住的哥儿们家咱俩是都去了,再去就不合适了,何况本身能去的人家就没几家,天现在就这样冷了,我看……”
我知道宋建国想说什么,因为这话他前几天已经和我说过一次,我只是因为这里离家近好打听消息而暂时没有同意,这时听他又提起这话,再因为自己而反对朋友的意见就太对不起朋友了,所以我马上截断他的话道:“建国,也是,咱俩是不能再这么凑合了,现在王金泉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院,咱们再在这里耗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看还是听你的吧,去双阳!”
双阳是一个村,和我们不是一个区,不归我们这里的分局管,从我们这边去双阳,骑车就是骑快了也得要快一个小时才能到,那里的住户清一色全是种地的农民,和我们这边的人几乎不打什么交道,宋建国之所以想去双阳住,是因为他家在那里有家远房亲戚,姓樊,宋、樊两家家长虽然走动不多,可樊家有一个和我们岁数差不多大的儿子跟我们很好,名字叫樊胜利,是家里的独子,上面两姐姐,下面两妹妹,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父母根本就管不了他,这也是打架生事的主儿,他和宋建国年龄彼此相当,打架有事时也是互相帮忙,好得比亲兄弟还好,这两年只要是樊胜利和别人一打架,我和宋建国肯定是都去帮忙。我的名字在这一带叫的很响,这樊胜利和他的一班兄弟如大生子等人对我也是无比崇拜,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世界上除了韩永哥,我是谁也不服!”他那班兄弟也是跟风扯旗,对我是崇拜有加,所以宋建国说从外面找人和王宝泉、王金泉他们打架主要也是指樊胜利他们这帮人,一是大家够交情,二,樊胜利身边也有四五十人。
说起去双阳,我们两个人就再也睡不着了,宋建国一翻身爬起来道:“韩永,咱们走,赶到天亮前去二歪家还能睡个好觉!”二歪就是樊胜利,这是个外号,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时听宋建国说还能睡个好觉,我也一骨碌爬起来道:“走,说走就走!”
宋建国见我爬起来,愤恨似的一脚踢开我们睡觉铺着的纸板,狠狠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咱们还得教育教育这王金泉、曹大胖子这帮兔崽子,害得老子睡泵房!”
我摁亮手电找到军挎,对宋建国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走吧!”
宋建国点点头,我走到泵房门口一拉门,一股冷风呜地刮了进来,同时大片大片的雪花裹着寒风吹进屋里,我喊道:“建国,下雪了!”
宋建国这时正好走到我身后,他也看见了雪花飘进屋里,冷风一吹,两个人立刻变得都很清醒,宋建国呵呵笑道:“妈的,我说怎么这么冷了,原来是下雪了,这咱们要睡到天亮,两个人还不冻成冰葫芦了?!我的乖乖!”
听着他的话,我也是哈哈大笑,这一阵子的不愉快也暂时被这风雪一扫而空。
出了泵房的门,雪下的更大了,宋建国道:“好,这真好,省得路上遇上巡逻的,不然路上遇上他们还真不好办!这雪下的好,看来老天爷也向着咱们哥儿们!”
我说了声是,把手就**了大衣兜里。
两个人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双阳方向走,我边走边还和他说道:“建国,咱们要在双阳住的久了,好多事就麻烦你了!”
宋建国边走边向我回答道:“看你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俩谁跟谁?!”
看着我这好兄弟,我心里是感动的了不得,尤其是我要说的话不说出来他也明白,这样的朋友哥儿们,人一辈子能碰上几个?!
一边走我一边和他说着乱七八糟的事,就这样我们俩是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双阳。
还没进双阳村,我们俩才到了双阳村的村边,双阳村里的狗就开始叫,刚开始是一两只,后来恐怕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我们俩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奔了樊胜利家。
樊胜利家的街门从里面拴上了,宋建国使劲推了推没推开,看来不叫门要想从街门进去的可能性是没有了,宋建国对我道:“咱们翻墙进去!”
我也不想因为喊樊胜利而惊动樊家和樊家的街坊,并且也知道樊家从来不养狗,所以听宋建国说翻墙进去就同意道:“好,我先进去给你把门开开!”
宋建国这时已经脱下了棉猴,一把塞给我道:“还是我上去吧!”话还没说完,他的两只手就搭上了墙头,随后双脚蹬着墙缝,两三下就上了墙,身子一纵,人就跳进了院里。
等他把门一开开,我赶紧就把棉猴给他披上了,趁着他穿棉猴的时间,我把樊家的街门又给插好了。两个人没多说话,轻手轻脚地走近樊胜利住的西屋,听着屋里的鼾声,宋建国轻轻地敲了敲西屋的窗户。
这樊胜利睡得是真死,我和宋建国敲了十多分钟,几乎都要把他家人全敲醒了这樊胜利才醒,躺在被窝里他问道:“谁啊?我睡的正香呢!真***没眼力见儿!”
宋建国忙道:“胜利,是我,建国!”
屋里一听是宋建国,立刻响起了穿鞋声:“建国,马上!”灯也跟着就亮了。
西屋门一开,一股热哄哄的暖气呼地就喷了出来,这让我和宋建国顿时就觉得脸上一热,那感觉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借着屋里的灯光,樊胜利一见宋建国身边还站着我就惊喜地叫道:“永哥,你也来了啊?!”随即他马上又惊呼道:“哎哟!怎么下雪了?”
我忙伸手制止住樊胜利的大呼小叫:“进屋再说!”拉着宋建国就进了屋。
这西屋里和屋外简直是两重天地,屋外是大雪纷飞、冰天冻地,而樊胜利住的这两间西屋里确是温暖如春,穿身毛衣就行,那温度最少也有二十一二度。等我和宋建国再坐在樊胜利睡的热炕上,两个人是恨不得立刻睡倒,这时樊胜利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同时问道:“永哥,建国,你们俩怎么这时候来了?有后半夜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建国把两只鞋一脱就躺到了炕上:“还后半夜?天都快亮了!”
我则对樊胜利说道:“胜利,我出事了,事儿挺大的,想在你这里住几天,你方便吗?”
樊胜利笑道:“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永哥来是给我面子,是看得起我二歪!”
我看樊胜利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赶紧把扎了王金泉的事向他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等我说完,樊胜利还是满不在乎:“不就是扎了个人吗?人还没死!怕啥?!永哥,你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吧,没事儿,这村里的事你多少也知道,哥儿们们都听我的!你就放心住吧!”说完,他又想了想说道:“不过永哥,这事你跟我说了就行了,千万别和我们老爷子老太太提起,他们问我我就说你们是过来玩几天,我的事他们轻易也不敢管,至于大生子他们,人多嘴杂,只说你们是过来玩是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说你扎人了,这事就怕有人乱说了!”
我明白樊胜利的意思,连说了两声明白,樊胜利看看我和宋建国道:“我看你们俩也挺累的了,咱们先睡觉,有话睡醒了吃饱了再说好吗?!”
我这时扭头看宋建国,宋建国早就呼呼地睡着了,我答应着樊胜利的话又喊他帮着我给宋建国脱了衣服,然后樊胜利又找出来两床被子,三个人舒舒服服地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