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北蓟这座古老的城市,不仅是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更因为她有丰富的内涵:深深的文化底蕴,历史上的名城,秀丽的风景,就是那些街头闲坐的老人,每个人都还有每个人的动人故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舍不得她。而现在这座历史名城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是一座超大型的城市,除了有各种大中小型企业,更有超大型的国有企业,同时在我童年、青少年时还有成片的庄稼地,不过这美丽的田野已经随着城市的扩建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高楼大厦,而那些过去在街头闲坐的老人、孩童,也已被呜呜轰鸣、排放着超标尾气的各种车辆赶回了家中。而我,就出生在这座古老城市的城乡结合部,从我家住的村子到市里不过十几里地,公共汽车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市里。
我家里祖辈务农,到我父亲时他参军当了兵,转业回来后先是进了工厂,后来又回到村里当了一名大队干部,主管治安保卫民兵等工作。父亲兄弟姐妹一大帮,而我们兄弟也有四个,在家里,我是老三,两个哥哥都很老实,都是很安分守己的好公民,而我却因为一些遭遇走上了茫茫江湖路,这江湖路一踏上,我就再也没能回了头。
说起从前的事,我的人生巨大改变,不能不说我中学毕业后在一天下午发生的事,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那天的天气好好,天是那么的蓝,就象我喜欢每天的黄昏一样,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可就是在这个可爱的秋天的下午,我的人生发生了巨大改变,她没有按照我父母和我刚刚设想的道路去走,相反却让我走上了一条相反的道路,我没能再去按部就班地去过上班、谈恋爱、结婚成家生孩子的生活,因为那天下午的一场血战,短暂的血战(其实也谈不上是血战,因为双方对打的战斗根本发生,我根本就没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我的成人之路只好是从监狱开始了,因为那一年我刚刚十八岁多些,高中毕业不过几个月。呵呵,闲言碎语不说了,还是说说那天下午的事吧,说说那个出奇的蓝天。
我说不清来街道办事处多少趟了,至少为了转这个劳动关系,我少说已经来过四五回了,可负责办这事的人总是不在,昨天来,他去领文具了;今天来,他又去开会了,我只好一趟一趟地不厌其烦的来找他。这天好不容易又请好假,可到了办事处,负责这事的那大叔又出去办事了,实在没办法,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只好又从办事处出来了。
出了办事处的大门,我抬头望了望天,这天真蓝,让人看了以后,心情说不出来的好。街上的人拥拥挤挤,大都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啥!这些人心里可能都没什么事,一个个显得坦荡荡,可我却丝毫不敢大意,没敢骑上车就走,向街左右望了望,我的心不由得就是一紧,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王金泉一伙人站在离办事处门口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望着我这里正皮笑肉不笑地狞笑着,其中的曹大胖子还示威地向我扬扬手。我仔细看了看他们,一共有六个人,而且这几个人我全都认识,其中王金泉是这伙人的大哥,杨胖子和卷毛几个则是他忠实的走狗,这些人盯我可是时间不短了。
我脑子迅速转了转,如果躲在办事处门口不走,这伙人也会继续等下去,因为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来找我,估计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在我来办事处时看见我了,所以这一批人才赶了来。不走?我能在这里和他们僵持多久?走?他们几个也骑着车,而且全是骑在车上看着我,只要我一动,他们肯定马上就追上来,二百米的距离实在不好说,六个人追我我能跑掉的可能性极小,而把后背给了对方的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我又朝对面看了看,成片的楼房鳞次节比,或许躲进那里也许能让今天有一线希望。走,无论后果如何我也要躲进那片楼里,那是我今天唯一的希望,想到这里我立刻飞身上车,不管旁边的行人如何,我陡地骑上车迅速向对面楼群里冲去,吓得周围的行人喊叫着是纷纷闪避。
我这里才一动,王金泉几个人立刻追了上来,他们的大呼小叫立刻引得行人纷纷观看,看着他们发疯似地的向楼群里冲,一些熟悉社会情形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流氓要打架!快跟着去看看!”不少人跟着王金泉他们也追到了楼群里。
本想跑进楼群里躲一躲,没想到才进去没多远我就傻了眼,不少退休的老人正聚在楼门口聊天,就是楼前的甬路上也聚着不少人,我如果硬冲过去,肯定要撞倒这些人,撞倒了别人不算,我也肯定要摔在那里,我不敢怠慢,赶紧紧捏车闸,自行车吱的一声叫,我立刻跳下来把车扔到一边,这时王金泉他们就追到了,听见他们的喊叫声,我连头也没回,立刻冲到旁边的楼房墙角下,把后背贴到了墙上。
等我贴墙站好再抬头看,王金泉几个人在离我十几米的地方笑着也把车扔到了一边,王金泉带头叫道:“怎么着?韩永,见着哥儿几个跑什么?!哥儿们又不吃人?有这必要吗?”
这时跟着他们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来了好几十,但他们不敢靠的过近,站在王金泉他们后面十来米的地方围了一个圈子。
靠在墙上,我知道我跑不了了,如果跑,后果如何非常不好说,虽然他们不至于存在要我的命的想法,,但打失了手呢?何况一跑我绝对处于劣势,他们几个人在我背后一拥而上我是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而且这面子我也绝对跌不起,不管以后我还在社会上混不混,如果今天我是因为跑而被他们打了,我将颜面无存,所有的人都会笑话我!为了这两方面的原因,我只能静观其变,看他们如何做,如果能把带头的王金泉打倒,其他几个人是绝对不敢再上了,想到这里,我稍微向前挪动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想感觉感觉裤兜里的匕首还在不在,自从发现知道王金泉他们想打我以扬名兼报前仇以后,我就每天带了把匕首防身,这匕首我实在不想用,可到万不得已之时,只有它能帮助我!挪了一下脚步之后,我又仔细看了看王金泉他们,这时曹大胖子和坏三、小巴黎三个人已经从自行车的后架上把三根镐把、铁锨把抽了出来,而挎着军挎的王金泉和张金亮则把手伸进了军挎里,我知道他们的军挎里装的是菜刀,剩下的卷毛看我没说话趁机从地上捡起两块砖头。
王金泉看我没答话,而且两手空空,感觉自己这方占了绝对优势,就大大咧咧地带头向我走过来,同时狞笑着说道:“怎么样?韩永,这几年你不是挺**的吗?今儿见着哥儿几个跑什么?害怕啦?怕哥儿们灭了你?哈哈哈!”他得意地笑着,笑得那么旁若无人,笑得那么夸张,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是第一,仿佛我已经踩在了他的脚下。
紧跟在他后面的曹大胖子手里攥着根镐把,看王金泉把我骂得那么惨也没敢答话也跟着他的主子笑了。这狗腿子是我出来混以后最讨厌见到的人,一向欺软怕硬,最常干的事就是欺负小孩子,抢小孩子的钱,无故打骂比他小许多的那些孩子以寻开心,所以每每我在街上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是狠狠的抽他几个嘴巴子,这小子是挨了打还跟你笑。
看完王金泉和曹大胖子我又向他俩后面看了看,卷毛、坏三几个跟在他俩身后还有个三四步,都已经做好了殴打我的准备,此时王金泉把手伸进军挎里,嘴里叫道:“怎么着?永哥!”他特意把永哥两个字叫的挺响,“今天你当着这旁边的人喊一声‘爷爷,我服了,以后再也不敢和您叫板了。’我今天抽你两嘴巴就饶了你。否则……”他嘴里说着,手就从军挎里向外掏,嘴角同时挂起得意的狞笑,一步一步地向我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