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余决意自杀。但咋样自杀却迟迟委决不下:服毒、割腕、跳楼、上吊虽容易办到,但这几种死法都会给无辜的医生、护士带来麻烦。为了不连累他人,为了省去验尸、敛尸、焚尸、埋葬的麻烦,徐余决定投江自尽。但是像他这样已住院数月的尿毒症重病患者,要走出医院大门,首先必须尽量减轻病痛。因此,尽管他一直舍不得耗费家中买耕牛送来的医疗费,但这一天他还是再次配合医生做了血液透析。徐余是在上大三时查出尿毒症退学回来就医的。住进医院不久,乡下的父母就被巨额的医疗费搞得负债累累。医生说他的病只有换肾才能根治。而换肾的医疗费要20余万元。而且即使医疗费有了着落,肾源未必就有着落,甚至可能不得不接受父亲或母亲的肾脏移植。徐余意识到要家里彻底摆脱因他的疾病带来的经济负担,要做一个真正孝敬父母的人,他只有一个长痛不如短痛的非常选择,这就是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天,徐余通宵未眠,拂晓时分就悄悄出了医院,把早就写好的类似遗嘱的信件投入大街上的邮箱,然后登上了开往涪江大桥的公交车。
大桥下是流经徐余家门前的涪江。徐余儿时就随父亲在江上捕鱼,波浪里进,旋涡中出,小小年纪他就成了会水的高手。怎料命运捉弄人:今日此时的他就要葬身于江流之中了!
徐余明白:会水的人想淹死自己必须设法阻断投水之后再逃生的可能。自杀的人在濒临死亡的最后关头也一定会产生求生的本能的欲望。徐余预想的“阻断”的办法是在投江之前就把自己的双手牢牢地捆绑起来。因此他下了公交车后就躲进引桥旁边的树丛中用尼龙绳捆绑双手。
不料此时大桥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徐余不仅没能把双手捆到一起,而且还被晃倒在地。他意识到这是大地震发生了。待他转过身来时,这座大桥竟然断塌了,涪江对面的许多建筑物转眼间就成了一片废墟。
在涪江这边观望的人虽然不少,但面对滚滚激流,谁也无可奈何。
此时,唯独徐余当机立断要游过涪江激流去对岸救人。这是因为别人怕死,徐余不怕。他今天出来原本就是求死的。能死在江水中,死在废墟里,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归宿。如果今天自己能在死之前救人一命,就算是自己对养育了自己半辈子的人世的报答吧。如果自己在救人之时被余震震塌的建筑物与被救的人一起被压死,那么黄泉路上自己还会因此有了同命运的伙伴呢……想到这些,徐余便毅然决然纵身跳入江中,绕过激流向对岸游去。
突然间,余震袭来,把一些尚未完全垮塌的房屋震塌下来。与徐余一同救人的人突然从背后拉住他说:“小伙子,太危险了,你没看见这座危楼随时都会垮塌吗?”
徐余根本不把劝阻他的好心人的话当回事,当即就从拉他的人的手中挣脱,依然置生死于不顾,一次又一次地在余震频发的情况下从废墟里救出一个又一个幸存者。
然而徐余毕竟重病在身。当他在救出近30个幸存者之后,他自己就因体力不支晕倒了。
徐余被救出来的几个幸存者送进了绵阳市的一家医院。
医生们感到吃惊:眼前这个瘦小的小伙子居然只身一人救出了近30位幸存者。这小伙子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当医院查到他是在别的医院就医的尿毒症患者时,对他的英雄行为就倍加敬重。
尽管徐余在这家医院治疗期间拒绝新闻媒体采访,但上级领导在得知他的英雄事迹后,已责成该医院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治疗他的疾病。资深医疗专家会诊认定徐余患的是那种只要用要得当配合血液透析无须换肾就可治愈的肾病。
据悉,如今徐余已经康复出院。他原来就读的大学已通知他回校继续他大四的学业。上学期间,一切费用全免。被徐余营救出的人中,有一位姑娘是市里一家化工企业董事长的女儿。她已经要求她的父亲通知徐余,在他大学毕业之后,这家企业欢迎他去那里工作。
徐余因病住院,他为了不再拖累父母偷偷去投江自杀。时逢大地震袭来,他舍生忘死地过江出入危房抢救遇难者。后来他自己也得以被抢救,直至康复,继续上学。好人一生平安。(柏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