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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迷路

宏发公司刘经理膝下无子,四十岁续弦,才生下宝贝儿子梦龙。梦龙自幼聪慧,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为了成绩能好上加好,梦龙复习功课、完成作业一直雇有家庭教师辅导、督促。如今梦龙尽管已是小学三年级学生,但在家中,起居玩耍、吃喝穿戴,仍要小保姆伺候;放学、上学仍要用奥迪专车接送。在这个不到10万人口的小城市里,用专车接送学生的尚不多见。

有一天下午放学,梦龙见往日早早就停在学校门口接他回家的奥迪车破例没有开来。眼看着同学们都走光了,奥迪车仍没有开来。无奈,梦龙只得背上书包独自徒步回家。

梦龙走上大街,面对着十字街头,东看看,西瞧瞧,弄不清楚回家到底该走哪条街。梦龙向出租车司机和路过的行人打问回家的路,被问的人觉得好笑,以为这孩子神经有毛病:世上谁听说有十多岁的学生不知道回家往哪条路走?同时他们对梦龙说的那个家庭地址——那个仅有三五户大款居住的新建不久的豪华住宅小区,此前就没听过。他想到了给家里打电话,但他家是新建的小区,固定电话还没接通;爸爸的那11位数的手机号他压根儿就记不住。

梦龙打听不到回家的路十分懊丧,只得盲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天快黑了,他信步来到又一个陌生的十字街头。他想到街对面去看看。他仿佛记得有一次爸爸带他到这里来过。不料在横穿大街时,他差点被一辆自行车撞倒。手执小红旗的交通员把吓慌了的梦龙拉过来,说道:“你看多危险!你没见街对面是亮着绿灯。绿灯亮着不能穿越大街。”梦龙说:“我正是见到绿灯亮了才走的。老师说绿灯行、红灯停,难道错了?”交通员笑道:“你们老师说的是行车,而你这是横穿街道。横穿街道要对面的红灯亮了才能通过。”梦龙听得似懂非懂,加之惊魂未定,就再也不敢贸然过街了。更何况过不过这条街并不重要:他还不知道他的家在哪一方呢。他一筹莫展地在街道的人行道上来回踱步。走呀走,走过一阵子之后,梦龙头一次感到长时间背在肩上的书包越来越沉重,感到找不到家的心情越来越惶恐。面对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和车辆,饥渴交加的梦龙无助地大哭起来,直到街灯通明时,他才被巡街的民警带到派出所。

派出所为了尽快把梦龙送回家,查询电话一次接一次地往外打,直到午夜时分,才终于拨通梦龙的爸爸的电话。刘经理立即打手机把孩子已经找到的消息通知分头去寻找孩子的家人,紧接着就驱车去派出所接梦龙回家。

刘经理在车上对梦龙说:“昨天放晚学时,通往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接你的车绕道开到学校,晚了半小时。没想到你竟然独自走了。你呀,没车来接竟然敢独自往家里走,胆子实在太大了!你这样乱来,哪有不迷路的!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寻找你,咱一家人都急疯了!”

第二天清晨,梦龙正要去上学,刘经理叮嘱说:“昨天迷路的教训,你一定要牢记。今后放学回家和从家里到学校去,都必须让司机叔叔开车接送。今天我给你配一部手机,万一小车一时没到,你就耐心等一等,或打电话给司机叔叔,再不准你独自一人乱跑了!”

不料梦龙根本不听刘经理的话,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从保姆手中夺过书包来背上,跨着大步就出了院门,从早已打开车门等候他的奥迪车旁经过时,他不仅不上车,还愤愤然使劲地一摔车门,接着径自穿过公路,和公路那边每天都步行上学的几个郊区的同学一起走了。梦龙刚拐过巷口时,竟然看见了昨天晚上蹲过的墙根旁的那个广告牌。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迷路走过的院墙小巷,与他的家竟然咫尺之隔!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步行从这里经过,才把自己家院墙外的街巷看成了陌生的街巷!他此时才知道:昨晚上只要他在这里喊一声爸爸妈妈,家里的人都能够听到呢。

此时梦龙发现司机叔叔正开车追赶他,就回头对司机叔叔说:“叔叔,你把车开回去告诉我爸爸:我上学、放学再也不坐他这该死的小车了!”

天天都有专车接送的梦龙竟然不识回家的路。父亲过分的娇宠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迷路的荒谬经历让梦龙明白,大树下的小树苗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王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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