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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聆听科学演讲

从看到海报的那一天起,法拉第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然哲学讲演上,他已经有些着魔了。

现在的法拉第,要么没精打采地一个人沉思,要么兴高采烈地和每一个人谈论着塔特姆先生的讲座,好像他才从塔特姆先生家回来一样。

星期天,法拉第回到家里,那个广告还在他眼前晃动。他几次要把广告的影子抹掉,但却没有成功。

法拉第一到家,就忍不住拉着哥哥洛博大谈特谈塔特姆先生的自然哲学讲演。

看着神采飞扬的弟弟,洛博也被他快乐的情绪感染了。

“这位塔特姆先生一定很有名吧?”洛博问。

“那当然了。”

“他讲演时是不是也会做那些你给我表演过的实验?他讲得精彩吗?他长得什么样……”

面对哥哥接连提出的问题,法拉第说不出话了。他根本就没听过塔特姆先生的讲演,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洛博似乎看出弟弟不太对劲儿,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我根本就没去过塔特姆先生家,没听过他的讲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每次要收一先令,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哦,原来这么回事啊!”洛博耸了耸肩膀说。

洛博到利博先生的铺子里去过,看过法拉第摆弄那些电学仪器,打出“噼里啪啦”火花的时候又跳又叫,欣喜若狂的样子。

洛博知道,这些自然哲学的玩意儿,是法拉第生活中最大的快乐。法拉第要是有钱,不用说每次一先令,每次一镑他也会去的。

洛博看着弟弟失望的神情,再想想刚刚那个神采飞扬的迈克尔,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先令,递给了他。

“来,拿着,哥哥出钱,你去听讲演吧。”

“不,我不能拿你的钱,我根本就不想去。你才师满,挣不了几个钱,还要养家,还要给爸爸看病,还要……”法拉第一口气说道。

“没关系,我还有钱,拿着吧。你那么喜欢那些东西。”

最终,哥哥的坚持和对科学的热爱使法拉第让步了,他收下了洛博的钱,准备去听塔特姆先生的自然科学讲演了,这不是因为他太自私,是科学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法拉第拿着哥哥给他的钱,得到利博先生的许可,来到多西特街53号塔特姆先生的客厅里听自然哲学讲演。

法拉第坐在前排正中,情热心切,全神贯注,倾听着,记录着。听众席上座无虚席。

有趣的是,塔特姆就像在梦中见到的一样,长着一脸大胡子。博士知识渊博,善于比喻,讲座非常精彩。

法拉第的笔记本上不但写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记下了塔特姆先生的讲演,而且把塔特姆先生做实验用的仪器也仔仔细细地画了下来。

法拉第从小就练得一手好字,至于图画,他是刚从一个名叫马克里埃的法国画家那里学来的。

这位马克里埃先生在巴黎曾经红过一阵,还给拿破仑皇帝画过像。他像许多拥护过大革命,追随过拿破仑的法国人一样,到后来终于厌烦了皇帝陛下无休止的征战。

很自然,在马克里埃感到厌烦的时候,皇帝陛下对他也厌烦了。于是,他不得不横渡英吉利海峡,来到法国流亡者的大本营伦敦。

巧得很,这位法国画家借住在利博先生铺子的楼上,和法拉第成了邻居。对于法拉第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个小伙子,对世上的一切都觉得好奇,什么都想学会,现在有一位画家就住在旁边,要是不向他学习绘画,那就太可惜了。

法拉第想,要是能够学会投影和透视,逼真地、艺术地把眼前的东西画下来,就像那些书里的插图一样,那该有多好!

马克里埃看法拉第学画心切,就答应教他,作为交换条件,法拉第替马克里埃擦皮靴,收拾房间。

这位画家是位很挑剔的人,而且患有艺术家的通病:散漫与不修边幅。他的房间犹如一个鸡窝,改造的颜料工厂,脚上的皮靴却要求永远锃亮。

这可把法拉第给难住了,刚刚收拾完干净的房间,保持不了三分钟整洁,又成了花花世界。

艺术家心眼不坏,教法拉第画画挺认真,可是他脾气不好,明明是自己把皮靴弄脏了,却骂法拉第懒惰,没有替他擦亮。

有好几次,法拉第被艺术家骂火了,也想对骂:“去你的吧,法国鬼子!你那双该死的皮靴,还有你的画,统统见鬼去吧!”

可是,法拉第终于压住怒火没有骂出声来,他坚持学了下去。

现在,法拉第看着自己在托蒙先生讲演时候记下来的图画,心里很高兴。花费了劳动,就会有收获,学到的知识,总会有用处。他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法拉第听完托蒙先生的讲演,回到利博先生的铺子里已经是深夜。楼上楼下全都睡了,可是他却像朝圣归来的宗教信徒,胸中燃烧着一团火。

法拉第坐在轻轻摇曳着的蜡烛光前,拿起鹅翎笔,把笔尖修得尖尖的,开始誊抄自己潦草的笔记。每一句话,他都细细推敲,每一张图,他都精益求精。

哥哥洛博看到法拉第对听讲座有极大的兴趣,便又给了他几个先令,如此,从1810年2月至1811年9月,法拉第断断续续听了十几次塔特姆先生的讲演。

法拉第每次去听讲座都觉得自己充实异常,同时,他还结识一些新朋友,都是热爱科学的年轻人。大家彼此交流,法拉第顿觉收益匪浅,开阔了视野。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法拉第的笔记已经有厚厚一叠了,他把誊抄清楚的笔记装订起来,起名为《塔特姆自然哲学讲演录》。

对于这本书,法拉第就像装订《大英百科全书》那样仔细、认真,因为这可是他第一次记录科学知识。

后来,法拉第把这本自己记录、自己装订的《塔特姆自然哲学讲演录》送给利博先生。

利博先生捧着这份礼物,戴上老花眼镜,察看它的装帧工艺,从封皮、书脊和扉页的安排到书写款式,全都察看到了。他看完礼物,抬起头来,和法拉第炯炯有神的目光相遇了。

利博先生捧着这本书,对法拉第微笑着,同时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孩子,真是太谢谢了!”

利博先生知道,这本讲演录浸透了法拉第的心血。看得出来,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一笔一画都那么仔细。而在装订设计上,法拉第也费了不少心思。

这么珍贵的东西,法拉第舍得将他送给别人,一定是对那个人充满了尊敬与爱戴。

利博先生了解法拉第的想法,所以他把这本演讲录当作珍宝一样小心收藏了起来。

利博先生心里说:“孩子,你是很特别的。随便做什么事情,你都那样认真。”

是的,法拉第做事特别认真,这是贫困磨砺出来的品质。因为他穷,因此他比一般人更珍惜生活给他的每一个机会。

年轻的法拉第看上去外表沉静、谦和,沉默寡言,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微笑,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潜藏着一种澎湃的激情和坚韧不拔的毅力。

法拉第这个铁匠的儿子,贫穷,磨难,艰苦的环境,以及其它任何诱惑,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否则,他的一生恐怕真的会埋没在订书店里!

法拉第做任何事情都十分讲究认真,他喜欢装订工作,总是勤勤恳恳,但那只是一种敬业的表现;他真正的梦想,是从事科学研究。

《化学对话》《大英百科全书》在法拉第心中点燃的圣火,就不曾熄灭。每当他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摆弄电瓶,或是那些五颜六色的化学药品时,他便把一切烦恼抛尽。

塔特姆的自然哲学讲座,把他心中的圣火,煽得更旺了。十几次聆听,一本精装的笔记,法拉第已经十分的满足了。

一个青年装订学徒,能够站在科学的门边向里张望,他觉得是一种幸运,是一种满足。

“自己能够走进这座殿堂吗?”这个念头,时常像闪电一般掠过法拉第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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