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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繁荣之花

〔日本〕星新一

地球与雄星之间,电波的往返,已经重复数次。这样,对雄星的情况就逐步有所了解。尽管它具有与地球同样类型的文明,可是它却完全没有所谓武器或军备等这样的武装。看来像是一个充满和平的小小星球。那里的居民也栽培花草,饲养蜜蜂,喜欢蝴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跟雄星再加深一些友好关系,还是可以的吧。”

“是啊!雄星似乎不能进攻我们,如果到了紧要关头,我们一攻进去就能把它占领。这样的对方,可以放心大胆地跟它进行交往。”

因为考虑到,即使跟他们进行贸易也是可以的,于是就发去无线电报。请他们派使节团前来地球。

就在此时,从雄星发射来一个形状优美的小型通信火箭。里面有一粒好像花籽似的东西,还附了一封信。

“我们这个星球靠输出动植物为生。拟同贵方商谈,能否进行交易。现将我们培育的新品种,一种花籽作为样品给你们送去。这个花的名字叫做繁荣花。你们对它可能会满意的,如果对这种花不满意,请立即返还给我们。”

人们读过此信,就互相商谈起来。

“真是输出植物的星球吗?是什么样的花呢?早日使其开放,让大家观赏一下吧。”

“虽然他们不至于送来吃人的花,但是,对此事也应该加以注意。”

把种子送到植物研究所,小心翼翼地加以培育。看来对人类并无特殊有害的作用。

不但没有害处,反倒具有许多优点。不,可以说,都是优点。

如果同地球上现存的植物比较,其大小和形状颇似盆栽的梅花。但是,梅花开放有季节性,它只在一段时间内开花。这个“繁荣花”却是一年到头接连不断极其茂盛地开放着许多花朵。再说,花的颜色也极其别致。

花的颜色真是难以形容,因为随着季节不断地变换颜色。红色的花朵眼看就要凋谢,可是那微带黄色的花朵却相继开放,接着又是蓝色、紫色的花,简直就像空中的彩虹。在一天之内,花的色调也微妙地变换无穷。

花的香味也是美不胜言。清晨散发出清爽的香气;傍晚又飘来若隐若现的芳香。

“这真是一种值得赞叹的花。不愧为雄星的出口商品,简直是绚丽得无以复加。”任何人刚一看到这花时,都要说出这样赞美的话。同时都想要把它栽在自家的庭院或屋里。

“可是,能否想个办法去繁殖它呢?”

“那可不行。那是雄星费尽心血培植出来的花。随便繁殖,这在商业道义上也是不能容许的。首先应该取得对方的谅解。”

“对于那种人说的话,不要理会。对方是一个遥远的星球。如果当真那么做,少给他们几个钱儿也就可以了。即使他们不同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对方是一个没有军备的星球。”

因此,在研究所里极其注意地不使其枯萎,开始进行栽培法的研究。因为那些反对者现在基本上在内心里也都想要得到这种花,所以也不再提出强烈的反对了。

经过一段研究,得知这种花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只要把种子种上,它就立即生长起来。

花在一年当中交替地连续开放,因而收到大量种子。无怪乎叫做繁荣花,繁殖的方法也非常简单。

虽然收到大量种子,可是最初想要获得种子的人,真是多得不计其数。这样一来,不知是谁,他想要赚钱,就定了很高的价格出售种子,于是就逐渐传到大家的手中去了。

头脑简单的人率直地称赞说:“真美呀!不愧是进口的品种呀!”

头脑复杂的人好像也很正经地赞美道:“其中蕴藏着一种异国情调的美。”总而言之,无论是谁都狂热地欢迎这种花。并且把收下来的种子卖给别人,不但能把本钱收回来,同时还能赚钱。正像这个花的名字一样,的确是繁荣之花。在地球上真是轰动一时,这花立即传到整个世界。得到繁荣花的人们都精心培育,不使其枯萎。

但是,在这期间得知,就是不去精心培育,对这种花也不加以爱护,它也不枯萎。不,即使看样子好像将要枯萎,可是它也不轻易干枯。别说那个,就是想要使它枯萎,它也决不凋谢干枯:人们给它浇上强烈的药水,它的表面似乎还具有一种防水作用,对这药品也毫不理睬。把光和热给它加到一定程度以上时,似乎在它的表面就全部被反射回来了。当然,如果不给它营养,它也会停止生长,可是刚一把它置于原有的条件下,它就又能开花结籽。

等到弄清上述情况时,一切全都为时已晚。繁荣花越来越多,一直在增加。虽然可以把它们全部拔出来,集在一处,装到一个密封的仓库里,或者用火箭把它们扔到宇宙里去,但是修建仓库和制造火箭的速度,显然要比繁荣花增长的速度缓慢得多。再说,现在已扩展到整个世界,把它们全部拔掉,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这种花竟然继续无止境地繁荣起来了。这是不合情理的繁荣。这样下去的话,地球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被花埋上了,那可怎么办呢?”

大概不致于没有办法。如果没有办法的话,雄星上早已到处都是花,那不早就灭亡了吗?按理说,应该有除草药一类的东西。快去买些来吧。

“雄星的目的就在于此吧。值得深思啊。”

“用不着担心。价钱稍高点儿也没关系。分析一下那种除草药,在地球上制出同样的药品就可以了。”

“但是,那涉及到……”

“管它呢?这用不着介意。如果考虑道义那一类问题,这繁荣之花就要变成人类的葬礼之花了。用不着介意,对方是一个和平的伙伴。”

就在此时,雄星的使节团乘坐火箭,越过宇宙空间,来到地球上。迎接使节团的代表,可真是一项极其伤脑筋的职务。应该热情欢迎对方。地球上的人们随便把对方送来的样品大加繁殖,对这件事必须巧妙地加以掩饰。自己当前的弱点还不能显露出来。并且要好言好语地把除草药的样品弄到手。

“怎么样?前些日子送来的繁荣花的样品,贵方很满意吧。假如不喜欢的话,请退还给我们吧。”雄星的人微笑着说。

“是啊!这花真美,简直美得耀眼欲眩。因此,说实在的,把……把这花,繁殖了一点点……”地球上的人虽然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对方根本就没有介意。

“不必那样惶恐。这没什么,那是繁荣花,请大力繁殖吧!”

“可是,这种花相当茁壮呀!总也不枯萎吧!”

“不,有时候也枯萎。”

“是吗?什么时候枯萎呢?”

雄星的人又微笑着说道:“我们把它装在火箭上运来了。”

“能否看一下样品。”

“当然可以。”

地球上的人松了口气。是除草药呢,还是特殊光线的发生器呢。什么都行。等以后照样去制作就可以了。雄星的人从火箭里把箱子搬了下来,说道:“这就是样品。”

往里一瞧,里面满满一下子好像都是蜜蜂似的昆虫。

“好像是蜜蜂一类的东西。”

“对,这是用来去吃花的。它们一吃花,那花马上就干枯。试一下看看吧。”

“是这样吗。但是,这可决不是不死的蜜蜂吧。”

“这一点请不必担心,它们是有寿命的。”

打开箱子,飞出来的蜜蜂落在附近的花上。蜜蜂都去吃花,蜜蜂一吃花,这些花就神奇地全都开始枯萎。

地球上的人又松了一口气。但是,雄星的人却稍微微有些认真起来了。

效果已经清楚,咱们谈谈交易的问题吧。贵方不想买这种蜜蜂吗?

“是啊!可是,得先好好地看看样品之后才能……”

地球这方面有些含糊其辞。只要把样品一繁殖就行了。根本不用着急。可是雄星的人却把这个意图给掰开揉碎,直截了当地说:“今后你们将要长期持续用下去。为了慎重起见,再明确一下,这种蜜蜂虽然有寿命,但是没有生殖能力。”

“什么?这都是工蜂呀!那么,请把具有生殖能力的蜂王拿出来看看吧。”

“那可办不到。蜂王不能从雄星拿出来。如果把蜂王卖给你们,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这话也太不讲道理了。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你们不想购入工蜂,那么就……”

“等一等。把蜂王交出来!不然的话,即使凭武力也……”

“还是别那么激动吧。雄星上虽然没有军队,可是,假如你们来进攻的话,我们就把蜂王全部杀死。”

“哼!这真是一些蛮不讲理的家伙呀!”

尽管咬牙切齿,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毫无办法了。现在如果把雄星的人们赶走,整个地球就全都要被繁荣花埋起来。因此,不得不按照对方说的那样,签署了贸易协定。

于是,从雄星定期地往地球发射运载火箭。里面装的是昆虫,这些昆虫只具有使花干枯的能力,根本没有生殖能力。火箭回去的时候,把地球上的贵重资源和产品等等装在上面满载而归。

看来雄星的人也很善于计算,他们加减蜜蜂的数量,或者减缓火箭速度,以使地球上的繁荣花不让它减少得过多,总让它保持一定的数量。对地球来说,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气愤的事情。

最使人气愤的是,每当运载火箭的乘务人员离去的时候,他们总要说这样一句话:“我们把这种花叫做繁荣花,这回你们明白其中奥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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