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如文章,这样说大约不致于牵强。
文章须润色之后才可面世,美女经化妆方宜会人。
女人,有虽丑仍然畅晓可人的;文章亦有虽不通然可爱者。同样,美貌的女人和通顺的文章,有许多却让人不喜欢。
美文在字句流丽之外,又有可感而不可见的情致,逶迤婉曲。美女在眉目姣好之余,还存一丝随人绕转的流韵,让人家牵挂怜爱。
美文结构均顺,美女骨架停匀。
好的文章可以使人喜,可以使人悲,但决不至于让读者无动于衷,文盲在此例外。好的女人或可幸福,或可不幸,但无一例外令人瞩目。
于是人们总要议论李杜的诗、韩柳的文,还包括马尔克斯令人眩目的小说。人们总要打听梦露的死、赛金花的身世、杨贵妃的玉殒香消。
一篇妙文,即使不是自己写的,读后也令人击节称秒。宏文谠论,看着痛快,似快雪时晴。一位妙龄女郎,翩然而至,即使不能纳而为妻,也令人欣欣然,这不是卑琐的感情,是对美的投降。
中国之文崇尚简约含蕴,虽然也时兴过纤穰藻饰的篇章,终于站不稳脚跟。中国人对美女的欣赏,亦喜欢清水芙蓉,去雕琢、不伪饰,这里有人的自信心。中式美女便如黄昏梅影、清溪竹姿,明朗又是绰约的。时下少女的浓妆艳抹,是晚唐的宫廷诗,化妆品后面没有人,是巴尔扎克笔下的没落的贵妇人,一决滔滔,绝无余味。
文章或可因为好而罹难,古今的文字狱中,绝少平庸之作。女人亦有因美貌而误己的。红颜每每薄命,蠢妇颐永天命。
文章与美女,不似之处多矣。
美文一定是结局精彩,正所谓“豹尾”。美人大多没这么好的结局。嫁与平民,自会终生嗟叹,以至郁郁;委身权贵,又不知何时为宦海之波溺毙。
文章的情致,或可能够学到;美人的风情,却永无操练之可能。顾盼颦笑,一学则会更丑。
好文章可由千锤百炼而成,好容貌只能仰仗双亲,稍有渎职便当不成美人了,不容你后天努力。有志者事竟不成,奈何。
大作家著文愈老愈高明,盖因世事洞明,靠的是时间的磨练。而妙龄女只妙在“龄”上,最怕光阴相逼。古来并无80岁的美女,甚至40岁的美女也很勉强了。
将人与文相比,便有了许多同与不同,我则乐意时时见到美文,不时见到美女。如此不亦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