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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赛德的苦难(7)

磨面师答道:”当然啊,我既然把我的小车给了你,我觉得向你讨一点花,也不为过。我也许错了,可是我总以为友谊高于一切,真正的友谊是不带一点儿私心的。”

小汉斯听后感动地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所有我园子里的花全听你自由使用。为了你我之间的友谊我那银钮扣随便哪天赎都成。”他便跑去,把他园里所有的美丽的樱草全摘下来,装满了磨面师的篮子。”

磨面师说:“小汉斯,再见。”他把木板扛在肩头,大篮子拿在手里上山去了。”

小汉斯高兴地说:“再见。”他又很高兴地继续挖起土来,那辆小车太让他满意了。

第二天,小汉斯正在修理他的破草屋时,磨面师跑来喊他。他便从梯子上跳下来,跑到花园里去,向墙外张望。磨面师站在那儿,背上扛着一大袋面粉。

磨面师说:'亲爱的小汉斯,你肯替我把这袋面粉扛到市上去吗?”

汉斯说:"啊,真对不起,我今天实在很忙。我得把我那些藤子全钉起来,把那些花全浇了水,把那些草全剪平。”

磨面师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无论如何我准备把小车送给你,你还拒绝我,我觉得你未免不讲交情。”

小汉斯大声说:"啊,你不要这样说,我无论如何,不会不讲交情。"他便跑进屋去拿了帽子,然后出去接过了那一大袋面粉,扛在他的肩头,动身往市上去了。

这是一个大热天,路上尘土多得可怕,汉斯还不曾走到第六个里程石,他就累得没有办法,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了。可是他又勇敢地继续向前走去,后来他到了市场。他在市上等了一会儿,便把那袋面粉卖出去了,卖价很高,他得到钱立刻回家去,因为他害怕,要是他在市场上耽搁久了,说不定会在路上遇见强盗的。

晚上小汉斯还在想着这件事,“虽然很累,不过我倒高兴我并没有拒绝磨面师,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并且他就要把他的小车送给我。

第二天大清早磨面师就下山来拿卖面粉的钱,可是小汉斯太疲倦了,他还睡在床上。

磨面师见了生气地说道:"到这般时候,你还不起来,你要知道,懒惰是一件大罪,我当然不喜欢我有个偷懒朋友。你一定不会怪我如此直截了当跟你说吧。自然啊,我要不是你的朋友,我决不会这样做的。可是如果一个人不能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那他们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友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说漂亮话,讨好人,巴结人,可是一个真心朋友却总是说些不中听的话,并且不惜给人苦吃。的确,一个真正的真心朋友是高兴这样做的,因为他知道他是在做好事。”

小汉斯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满面愧色地说:”请你原谅,我实在太累了,我还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听听小鸟儿唱歌。你知道我听过小鸟儿唱歌以后做事情总是更有精神吗?”

磨面师拍着小汉斯的背说:“好,我听见也很高兴,因为我要你穿好衣服马上就到我磨坊来,给我补谷仓顶’”

可小汉斯还有自己的活没干,他园子里的花两天没有浇水了。可是磨面师是他一个极好的朋友,他不愿意拒绝他。

他便用一种半羞惭半害怕的声调问道:"如果我说我很忙,你会以为我不讲交情吗?”

磨面师答道:”是啊,我并不觉得我对你要求得太多,既然我要把我的小车送给你。不过要是你不肯,我就自己动手做。”

小汉斯听了忙叫道:“啊,绝不可以。”他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走到谷仓那儿去了。

他在那儿做了一整天,一直做到黄昏,黄昏时分磨面师来看他的仓库是否修好了。

磨面师高兴地叫起来:“小汉斯,你真能干。你把屋顶上的洞补好了吧。”

小汉斯从梯子上爬下来,答道:”完全补好了。”

磨面师说:“啊,世界上再没有比为别人做事更快乐的了。”

小汉斯坐下来,揩着额上的汗答道:”听你谈话,的确是极大的光荣,极大的光荣,可是我害怕我永远不会有你这样的美丽的思想。”

磨面师说:“没有关系,有一天你也会的,只不过你还需要磨炼。现在你才只做到友谊的实践,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有理论的。”

小汉斯便问:”你真的以为我会吗?”

磨面师答道:“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不过现在你既然补好了屋顶,你最好就回家去休息,因为我明天还要你把我的羊赶到山上去。”

小汉斯吓得一声没吭就起身回家了。第二天大清早磨面师便把他的羊赶到茅屋外面来了,汉斯只好带它们上山去。这样的来回一趟就花了他整天的功夫。他回到家的时候,精疲力尽,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一直睡到大天亮。

他对自己说:”我今天在园子里一定很快活。“他马上就去工作了。

但小汉斯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为那些花浇上水,他的朋友磨面师总是找他帮忙。小汉斯有时也很痛苦,他害怕他的花会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它们,不过他还用这样的一个想法来安慰自己,那就是:磨面师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常常对自己说:”况且他就要把他的小车给我,那完全是一种慷慨的行为。”

于是,小汉斯就在这种理念的支持下为磨面师工作,而磨面师又不时地讲友谊的故事。汉斯把那些话全记在一本笔记本上,晚上常常拿出来读,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

有一天晚上小汉斯正坐在家里烤火,忽然听见响亮的敲门声。这个夜里天气很坏,风一直在房屋四周怒吼、狂吹,他起初还以为这只是风暴声。可是第二下敲门声又响起来了,随后又是第三下,比前两下声音更大。

小汉斯对自己说:“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便跑去开门。

门前站着磨面师,一只手提一个灯笼,另一只手拿一根手杖。

磨面师看见他,便叫起来:”亲爱的小汉斯,帮帮我吧。我儿子出事了。他从梯子上跌下来受了伤,我现在去请医生。可是医生住在很远的地方,今晚上天气又是这么坏,我刚才忽然想起,要是你替我跑一趟,那倒好得多。你知道我就要把我的小车给你,所以你应该替我做点事情来回报我这片心意,这是很公平的。”

小汉斯大声说:“我非常愿意为你服务,你放心,我替你去请医生。不过你得把你的灯笼借给我,因为夜里黑得很,我害怕我会跌到沟里去’”

“磨面师却答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心爱的灯笼,要是它出了毛病,对我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小汉斯大声说:“那好吧,我摸黑上路好了。”他把他那件宽大的皮衣和那顶暖和的红色便帽取下来穿戴好,又缠了一根围巾在颈项上,便动身了。

这是一个漆黑恐怖的夜。风刮得很厉害,小汉斯几乎站不稳了。可是他非常勇敢,他大约走了三个钟头以后,居然走到了医生的家,他敲着门。

“谁呀?“医生从他寝室的窗里伸出头来,大声问道。

他说:”医生,我是小汉斯’”

医生又问:“小汉斯,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他答道:”磨面师的儿子从梯子上跌下来受了伤,磨面师要你马上就去。”

医生说:“好吧。”他便叫人备马,又穿好靴子,拿了灯笼,走下楼来,骑着马,朝着磨面师家的方向走去,小汉斯吃力地跟在马后。

风刮得更急,雨下得更猛了,小汉斯再也无力追赶医生了,他一步步向前挪着。后来他迷了路,就在一片沼地上面转来转去,那是一块很危险的地方,因为到处都是很深的洞穴,可怜的小汉斯就淹死在这儿了。第二天他的尸首被几个牧羊人找到了,正浮在一个大池塘的水面上,他们把他抬回他的茅屋里去。

小汉斯下葬的时候,大家都去参加,因为他平日很得人心,丧主便是磨面师。

磨面师说:“我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理应由我占最好的位置。”所以他便走在行列的最前头,穿一件灰色长袍,时时用一块大的手帕揩眼睛。

安葬回来,所有的人都进到一个酒馆里喝酒,吃点心。铁匠忽然说:“小汉斯的死对每个人的确都是一个大损失。”

磨面师答道:”特别对我的损失巨大,我马上就要把我的小车送给他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拿它来做什么好。它放在我家里对我很不方便,它破烂得没有办法,我又不能拿它卖钱。我以后一定要当心不再把任何东西送人。人常常吃慷慨的亏。”

“后来呢?”过了好一会儿,河鼠说。

“什么后来,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梅花雀说。

“可是磨面师的结果怎样呢?”河鼠问道。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梅花雀答道,“我相信我不会关心这个。”

“显然你天性里面并没有同情。”河鼠说。

“我看你还是没有领会这里面含有的教训。”梅花雀说。

“你说什么?”河鼠嚷道。

“教训。”

“你是说这个故事里面有一种教训。”

“不错。”梅花雀说。

“既然这样,”河鼠很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在开始讲的时候告诉我,要是我知道有教训的话,我一定不会听你的。说实在话,我应当像批评家那样说一声‘呸’。不过我现在还可以说。”他拼命地叫出了一声“呸”,又拿尾巴扫了一下,便溜回了他的洞里去了。

“你对河鼠怎么看?”过了几分钟母鸭用脚拍着水浮上水面来了,她向梅花雀问道,“他有很多的优点,不过拿我来说,我有一般的母亲的情感,看见决心不结婚的人,总要掉眼泪的。”

“我好像不能跟他交朋友了,”梅花雀说,“因为我对他讲了一个带教训的故事。”

小 拇 指

夏尔·贝洛

很久以前有一个伐木工,他有七个儿子,但大儿子只有10岁,最小的儿子却已经7岁了。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一般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这么多的孩子,其实这是因为他的妻子每次都至少生两个孩子,而且是连续生的。

他们非常贫穷,那七个孩子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因为他们当中尚没有一个能独立谋生。而更使夫妻俩充满了忧虑的,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太柔弱了,沉默寡言。他心地善良,他们却认为他是个白痴。他太小了,出生的时候只有一根拇指那么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拇指。

全家人都爱拿这个可怜的孩子出气,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认为是他的错。然而,他却是七个兄弟之中最聪明最机灵的一个,尽管说话不多,却注意听别人讲话。

有一年,地里没有什么收成,到处闹饥荒,穷人们决定把他们的孩子都丢掉。一天晚上,这些孩子睡觉了,伐木工和他的妻子坐在炉火边,丈夫沉痛地对妻子说道:“事情已经明摆着了,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养活我们的孩子了,我不想看着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饿死,决定明天把他们抛在树林里,这样做很便利,当他们兴冲冲地捡柴时,我们悄悄溜走就行了。”

“啊。”伐木工的妻子喊道,“你忍心把你的孩子们都抛弃掉吗?”

她的丈夫怎么向她解释也无济于事,她怎么也不肯同意。她很贫穷,然而她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但她仔细一想,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不是更痛苦吗?于是,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丈夫,但是她哭了一夜。

父母亲的对话小拇指全都听见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父母亲正在谈论什么事,便悄悄地下了床,溜到父亲的凳子下面偷听他们说话。然后,他重新上了床,彻夜未眠,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到河边捡了满满几口袋白色的小卵石,然后回到了家里。他们出发了,小拇指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哥哥们。

他们进了一座茂密的森林,十步以外便谁也看不见谁。伐木工开始砍树,他的孩子们则在一边捡树枝、插柴束。父母亲见他们忙着干活,就悄悄地离开他们,突然拐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逃走了。

后来兄弟几个发现父母抛弃他们而去的时候,就拼命地大哭大叫起来。小拇指任由他们去哭,他知道从哪条路回家,因为来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放了许多先前装在口袋里的小卵石。他对哥哥们说道:“哥哥们,你们不必担心。我们的父母亲把我们丢在这里了,但我会把你们带回家的,你们跟着我走就行了。”

大家于是照他说的去做,沿着来时的那条林中小路,回到了家。刚开始,他们不敢进去,但他们都贴在门边,偷听他们的父母亲说话。

伐木工和他的妻子回到家后,村里的一位老爷给他们送来了十块钱,这十块钱他拖欠了很长时间,他们都不指望他还了。这十块钱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因为他们快要饿死了。伐木工立即让妻子到肉铺里去买肉。他们好长时间没有尝过肉味了,所以她买了足够两个人吃三餐的肉。他们吃饱以后,伐木工的妻子说道:“唉!我们那几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他们在家里时,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把我们吃剩的东西全都吃光的。吉约姆,就是你要把他们遗弃掉的。我早就说过,我们会后悔的。他们现在在森林里干什么呢?唉!我的上帝呀,他们可能被野狼吃掉了!你就这样把你的孩子们遗弃掉,你真没有人性。”

伐木工最后不耐烦了,因为她接连说了二十遍他们会后悔、她早就说过之类的话。他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不住嘴,他就要打她了。这并不是说伐木工不像他的妻子那样伤心,而是因为她唠唠叨叨,吵得他脑袋都要炸开了,而且,他跟别的男人一样,爱听妻子说好话,却非常讨厌她们唠叨起来没完。伐木工的妻子眼泪汪汪地说道:“唉!我的孩子们,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现在在哪里呀?”

有一回她喊得声音很大,贴在门边的孩子们听见后,便齐声高叫起来:“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她急忙跑过去给他们开门,一边拥抱他们,一边说道:“我亲爱的孩子们,能再见到你们,我是多么高兴啊!你们一定很累、很饿了。皮埃罗,你呀,你又满脸是泥,过来我给你擦洗一下。”

皮埃罗是她的长子,她最疼爱这个孩子,因为他的头发跟她的一样,略带红棕色。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剩下的饭,父母亲见了非常高兴。他们对他们的父母说,他们走在大森林里时非常害怕。他们几乎是齐声说的。善良的父母亲看见孩子们又跟他们呆在一起,心里很高兴。但那十块钱一用完,他们高兴的心情也没有了。钱用完后,他们又陷入了从前的那种困境之中,于是他们决定再次把孩子们遗弃。为了万无一失,夫妻俩决定把他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他们商量这件事时,却没有想到,所说的话又被小拇指听见了,他决定还用老办法。但是,虽然他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去捡石头,但他没能成功,因为他发现家里的门被反锁上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当母亲给他们每人一片面包做午餐时,他想自己可以用面包代替石头,沿路撒满面包屑就行了。于是,他把面包揣进了口袋。

他们的父母亲把他们带到一片更加茂密、更加阴暗的森林里,一到那里,父母亲就从一条偏僻的小路溜走了,把孩子们留在了大森林里。

小拇指并不很着急,因为他相信自己很容易通过沿途撒下的面包屑找到回家的路。但后来他惊恐地发现所有的面包屑都不见了:原来它们全被鸟啄光了。

孩子们非常悲伤,因为他们越走越找不到路,越走越进入到大森林里。

天慢慢黑了,又刮起了大风。他们害怕极了,似乎只听得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狼嚎声,狼群向他们逼过来,要把他们吃掉。他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敢回头。一场倾盆大雨把他们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他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跌进泥浆之中,爬起来时浑身是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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