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脸色铁青,双目如尖刀般盯着穆惟青,刻骨铭心的恨意欲要喷发出来。
穆惟青仿佛没有注意到段奕的目光,双眸看着天上星月,默然不语。
这两天来,穆惟青通过锁神咒秘术,察觉到段奕对自己巨大的怨恨以及各种置自己于死地的念头,无时无刻地充斥在他的脑海,却没有任何一丝兄妹之间的温情,让穆惟青心冷不已,对于现在的段奕再也抱不下任何期望。
飞舟疾速飞驰,迎面而来的疾风透着一股寒意,穆惟青下意识地抱紧了身子,却没有张开法力护罩避风。
比起这寒夜的冷风,身旁段奕仇恨的目光更令穆惟青心寒。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穆惟青看了一眼犹自盯着自己的段奕那张清丽绝艳的脸,轻声道:“我一直奇怪,大哥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师傅,一直遮掩自己真容,以一个胖子的形象示人。你和大哥本为一体,你应该知道吧?”
寒风呼啸,不绝于耳,但以段奕的灵觉,自然不会听不到穆惟青的话,他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那胖子早就知道冰韵这贱人给他种了锁神咒,为了日后免得被你这妖女用此咒控制,才会戴着面具防着你,有朝一日避开你这瘟神,到凡间快活罢了,到时候他把面具一脱,再把身形变瘦,还有谁认得他?“
穆惟青身子猛地一颤,脸色霎时间苍白,目中泪光涌现,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
段奕见到此幕,心中十分快意,虽然阳元神段奕之所以戴上面具,最主要是当年无心向道,为了日后脱离灵飞宗而做准备,但也有一小部分念头,是为了防着穆惟青。但现在的段奕当然不会说实话,既然没有办法伤到穆惟青,那看着她悲伤痛苦样子也不错。
段奕心中冷笑,阴阳怪气地道:“也真是为难那胖子了,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就要开始戴着面具生活了,也不知他当时心情有多沉重啊。唉呀呀,你也真是个祸害啊,连跟你一起长大的大哥也要像防灾星一样防着你,我要是你,就赶紧抹脖子自尽算了。”
若是平时,段奕不屑于耍这种离间攻心的嘴皮子,但现在段奕是拿穆惟青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禁试上一试了。
“你住嘴。”穆惟青突然娇喝一声,霍然站起,清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神色悲愤,但更多的是委屈。
段奕看到穆惟青的目光,心中更是畅快,还要说些什么,但这时,段奕额中亮起一个诡异的符文,脑海中突然有一种强烈之极的刺痛传来,就像一柄尖刀,狠狠刺在了自己灵魂深处,令他痛不欲生。
“啊!”
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痛楚,一声痛苦之极的衰嚎从段奕口中传出,段奕整个身子下意识地躬成了虾子,清丽绝艳的面容变得扭曲万分。
在段奕痛苦欲绝之时,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自己心中响起:“嘿嘿嘿嘿,活该,叫你这小子诋毁我。”
纵然穆惟青心中怒极,但见段奕这般痛苦的样子,还是心中不忍,转过了头,背对着段奕拭擦眼泪,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地道:“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不要试图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我不信。”
话音刚落,段奕只觉浑身一松,再无一分痛楚之意。
幸福来得太突然,前后瞬间的差距犹如天堂与地狱,让段奕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只能拼命地喘着粗气,心中对穆惟青的恨意更盛,除此之外,也多出了几分恐惧之意。
待喘了好一会,才想起穆惟青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下意识地要讽刺几句,话刚到口,却说不出来了。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看一看这所谓咒术,能否断绝他对穆惟青的必杀之心。但经过刚刚那深入灵魂,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洗礼之后,他沉默不语,已经没胆量再说一次了。
穆惟青双手抱膝,脑中回荡着段奕的话,心中一片凄冷。在锁神咒作用下,她可以感知到段奕的想法,也知道段奕话中有多少真实性,这才令她心冷。
穆惟青回想起以往与段奕一起长大的日子,只觉那时真是无忧无虑,虽然那时自己老是跟段奕拌嘴,闹别扭,但穆惟青知道,不管她怎么闹,段奕都会像自己的亲生兄长那般爱护放纵自己,她从不怀疑,以致于认为理所当然。
但段奕的话,却是将她的信念击溃了,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哥,他对自己的爱护,到底有几分真意?他是自己在人世间最亲近的人,如果连他都在骗自己,这世间还有谁,能让自己相信?
穆惟青越想越混乱,幽幽地道:“段奕,大哥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段奕自然不知道穆惟青在想什么,冷笑道:“对于你这样的灾星,他能有什么真意,不只是他,谢道逸对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几十年前他就给你套上了面具,若不是因为这面具,以你当年相貌来看,总能继承冰韵的几分风采,说不定早就把李流芳迷得神魂颠倒,何至于让他成了柳絮的裙下臣。
段奕对穆惟青恨极,离间完她与段奕关系后,又顺便挑拔一下她与谢道逸之间的师徒情分。
穆惟青微微一震,随即深深地看了段奕一眼,道:“我之前说过,你在想什么,我都是知道的,你如果不想再试一下刚刚的滋味,就不要再乱说。”
段奕心中一窒,忌惮异常,但表面上,段奕仍是冷笑道:“若不是你问,我还没这闲情说。”
穆惟青又是一叹。
她已经不知道见过段奕后,叹息多少回了,她只记得在来之时,满怀期待,而现在却是满心绝望。
穆惟青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顺着脸颊缓缓落到修长的项颈,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