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两个姑妈从天津搬到吉林白城,各自成家后,他们有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年过了年三十,都欢聚一堂到各家吃年饭。于是每年的初二、初三、初四的伙食也是这一年中最好的,甚至好过年三十的年夜饭,落户异乡的三家人是希望新的一年里亲情更浓、生活更富裕!
70年代,童年的我就知道这三天的重要性,知道这三天是三个家庭主妇最头痛的日子,怎么把这顿年饭做得更好呢?那年代不敢奢望最好,于是盐拌花生米、摊鸡蛋、炖豆腐便成了当时餐桌上的主角。有一年农村亲戚给了一块板油,也就是猪的肥肉,被妈妈做成酥白肉,引来了三家齐声的惊叹,以至许多年后还会有人提到并回味。
80年代,少年的我没在意我们的生活水平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年饭照旧,我们三家已经开始比赛似的看谁家的鸡做得好吃,鱼炖得有特色,你家清炖我家就红烧,你家一鱼两吃,她家就两鱼一吃。我家的小炕桌早换成了大圆桌,孩子们也不会因为过年的糖少分一块而纠缠不清。为此我的作文《妈妈再不为无米之炊而发愁》参加征文大赛还获了奖,改革开放让主妇们露出了笑容。
90年代,青年的我和姑妈家的弟妹们相继成家,但家规不改,年饭照旧,只是年饭又成了家家过年的一大愁事,菜市场主副食品种比采购的人还多,但想“新、奇、特”也不容易,用我妈的话来说:“挑花眼了。”那时我妈的菜单改了一遍又一遍,姑妈和我妈也一样,后来姑妈家端上桌一盘子大螃蟹,让我们另外两家大开眼界,一顿狂啃之后,都发出了感慨:“草原人连海鲜都吃上了,这社会,变了!”在一年年充满亲情的年饭中,我们两代人走过了艰苦的岁月,三个家庭的人虽然身处异乡缺少亲朋,但两代人却如同一个大家庭,在亲情的温暖下,我们满怀生活的信心和乐观的信念,自信在这份厚重的亲情中我们会越来越好!新世纪钟声敲响的时候,步入中年的我和弟妹们也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我们没有像父辈一样费尽心机研究菜谱,姐几个一合计,家家安排上饭店。省得洗盘子涮碗,不用煎炒烹炸,不用挤菜市场,于是我们姐几个各自选择够档次、合口味的饭店,以求省时、省心、省事,以“多、快、好、省”的方式完成年饭的艰巨任务,而各个饭店、酒店也迎合时代的进步和发展,即使过年也开门迎客,不像过去初八开门,十五才正常营业,若不是老人们遵循旧规矩大年三十必须在家守夜,我们几个小的年三十都想在饭店吃。时代的变迁,改变了人民的物质生活,也改变了人们的观念。
三十年的新春佳节,爆竹声一年比一年响亮;怒放的烟花一年比一年夺目;电视的联欢一年比一年隆重;祝福的方式一年比一年多样,祖国发生了日新月异的改变,三十年唯一不变的是我们家集体吃年饭,只是这三十年,年饭有了数量的变化、质量的变化、形式的变化。再过三十年,我家的年饭习俗会依然不变,变化的应该是我们比蜜还甜的生活。
如叙家常的讲述。生活的满足、亲情的喜悦、愈久愈深的感动,让文章有一种醇厚的生活味道。
我们行走在时光里,行走在生活的变迁中。我们时常转身回首,可以无悔,可以优雅,但记住不要轻易感伤。不必感伤年轻的时光已成记忆,记忆能发酵出成长的感动;不必感伤朝阳变成落日,其实落日更富爱心,它让人想到死亡的同时,也想到爱与珍重。珍惜曾有过的生活,会更好地把握今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