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晚风拂动着栽种在院落间的高大枫树,树叶发出的哗哗的响声长久的回荡在煞是冷清的院落中,无形间便显得更为寂寥。
这里本是洛氏族中年已垂暮的老人们的居所,远离宗族核心,而洛阳自几年前族中遭遇的一场变故之后,为了远离他人的视线于是就住进了这里。
在他看来,景致冷清总比人性薄凉要好受些。
一处小院的屋内,洛阳正双手结印盘坐在床榻之上,那印结,赫然是修习灵力入门的三手诀之一,引灵决。
灵力修习之初,初学者首先要掌握的便是这三种手诀,引灵决,纳灵决以及聚灵诀。
灵力修炼本就是夺天地之灵而加于己身,而这三种手诀顾名思义,也就是用于初学灵力者将天地中稀薄的灵气抽离纳入自身灵宫并转化为灵力的法诀。
洛阳虽然被认定是先天灵宫残缺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与尝试,即使是一次次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也许正是因为求而不得,他比家族同辈中的任何人都要更加勤勉,人们只知道他是个在灵力修为上注定不会有任何废物,却不知道他已经付出了无数的血汗。
可不管你付出再多血汗,承受再多痛苦,没有所成便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史书,也绝不会为默默无闻者留墨。
却看洛阳双目禁紧闭,所结成的手印间一丝丝银色灵力光线随着的吐息有节奏的凝现汇聚着,显然这第一步引灵洛阳已经十分的淳熟。
外人看来可能还没什么,但其中所付出的血与苦却唯有洛阳自己清楚,要知道,他本身是灵宫崩废的!对别人来说掌控相当容易的灵气,对于他可是会动辄伤及性命的危险之物,无疑是玩火一般的行径。
印法变转,灵气归拢,洛阳谨慎地用气机牵引着灵气缓缓的向自己体内灵宫度去,到这一步,洛阳已经是满头的汗水,因为先天有损的灵宫在此时不断的传来撕裂一般的尖锐疼痛,那感觉仿佛是在被上千根钢针反复的刺穿心脏。
洛阳死死地咬牙坚持着,这种痛苦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每一次都还是依然这般的难以承受,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少年脸上滚落,一张清秀的脸孔也是扭曲到了有些狰狞的地步。
终于,最后一丝银色的灵气随着洛阳有些紊乱的吐息被其纳入体内,洛阳手中印诀迅速的再次转变。
聚灵诀!凝!
洛阳一声低喝,喉中爆发出的嘶哑的吼声,仿佛是要将一直以来心中所积蓄的怨愤都发泄出来一般。
然而声音还未落下,脑中便是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只觉喉咙一甜,一缕血线沿着嘴角溢下,洛阳便是意识模糊的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少年不知道的是,他千辛万苦纳入体内的灵气,尽数融入了他那所谓残缺灵宫外包裹的诡异血色符文中,只可惜,连灵力修炼门槛都无法迈进的他似乎一辈子都无法内视自己的灵宫,也似乎一辈子无法窥探灵宫的异常,而这也而正是有人所希望的。
对于整个洛家来说,这依旧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就如昨夜,也如明夜,没人在意那偏僻院落里的废人到底如何。只是这一夜呼啸的夜风,仿佛是天穹之下巨大幽灵的彻夜悲鸣!
落阳城南三十里,青月江在星夜下缓缓地东流着,江岸一片的渔火散布,一只小舟上,蓑衣斗笠的老渔夫惬意地抽着水烟,不时抬头看一眼头顶的星空,低不可闻得兀自喃喃着:“天九重,地九空,通天彻地第九宫。”
言罢,老渔夫伸手在舟头水鸟背上拍了拍,说道:“去吧,小家伙!”
水鸟应声飞起,消失在了夜空中,老人则转身钻进了舟蓬,再无动静。
五百里外,星木帝国帝都,辰安城。
当朝皇帝木星极的书房内,阴影之中一团黑雾蠕动,黑雾退去后,书桌上多出一个黑色的信封,而信封上赫然只有一个血红的“洛”字!
万里之外,星月大路上最有名的凶地之一,灵涧。
震彻天穹的愤怒嘶吼从灵涧的最深处发出,骇人的声波如同海水一般不断的涌动在这处凶险之地的上空,突如其来的无形的威压,令得灵涧深处中那些令人类修士谈之色变的庞大的高等灵兽也是趴伏着不住的浑身颤抖。
万年来平静如一滩死水一般的星月大陆,似乎在这一夜被投入了一粒石子,开始泛起了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