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八月十五刚过的关系,码头上的客船并不多。天刚亮便有船上伙计收了挂在桅杆上的油灯。
昨夜两人偶遇精怪作祟,徐岳一个不察险些着了那东西的道,回来后自是跟九儿商讨。奈何两人都是未经历练,苦思一夜也未想出如何应对的手段。
天亮了两人来到甲板上透气,早有起的早的聚到一起闲聊,船老板也在其列。见又有人起来,便使唤伙计去清点船上人数,那伙计放下手中的油灯,一溜烟钻进船舱。
徐岳没有在甲板上看到丘大海的影子,想是昨夜喝的太多现在还正在熟睡,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去点人的伙计吵醒,心里胡乱想着。
不一会儿那伙计便已经折回,跟船老板回话。徐岳正在左近,听得倒也清楚,船客一个不少正好十二个。船老板点点头,也不急着开船。大伙吃早点的功夫便又多了三个乘客。
早先到的是一个小道士,背了一把短剑,走路稳健呼吸绵长,很可能也是一位修士,上船后一言不发,自己在甲板上找了个位置便打坐起来。
船老板跑船这么多年,奇人异事见得多了自也不以为意。
另一位则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一身锦衣华服,手持了一柄纸扇,后面一名小斯背了行李跟着。上船后见了立在船头的徐岳,诧异的看了一眼,露出些许敌意。折扇一挥,跟了一名伙计进了船舱客室。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再也没有客人上船,船老板抬头看了看天,便喊过伙计起锚。
这边刚收了架在船与栈桥上的木板,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老板,此船可是东行,开往平远城?”
徐岳闻声回过头来,一个肤色微黑的年轻人正立在栈桥上。船老板见又有人坐船自是高兴,忙答道:“正是正是,这位小哥要是去往平远就赶紧登船吧,这就要开船了。”一边的伙计赶忙铺回木板。
那年轻人眯着眼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上的船来便丢给船老板一锭银子,朗声道:“我要休息,没事莫要来客舱打搅我。”说完一低头钻进了客舱。
船老板得了银子更是喜得合不拢嘴,看着伙计起了锚,便进了船舱,九儿心想肯定是去放银子了。
船离了码头进了江心,便如离弦的箭,一路飞快。白天船进入月华城补给,船客有下有上,船上便又多了几个生面孔。一天顺风顺水,闲来无事两人便如小道士一般躲在客舱里打坐。
许是在月华城耽搁的久了,到了天黑,船也没有赶到下一站。船老板无法,只好就近找了一个江边小鱼村停靠。
九儿本想出去玩的,这时候梆梆的敲门声传来,九儿打开门一看,却是丘大海提了一坛酒还有一袋干果来了。
两人将其迎进来,客室本就窄小,这下丘大海进来,便是满了。
那丘大海跟两人熟络,也不客气,进来便把酒坛子往小方桌上一放,拍了拍九儿的肩膀笑道:“兄弟,昨夜可是销魂?那姑孃啧啧……”
九儿嘿嘿干笑道:“嗯嗯,销魂,嗯,太美了。”
丘大海哈哈一笑:“我就说嘛,可叹我这次没赚足银子,不然肯定是要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刚刚偷摸去船老板那弄了些酒水,今夜我请客。”
两人没想到这丘大海还是个酒鬼,不好拒绝只得相陪。
三人围了小方桌坐下,丘大海从怀里摸出了三只碗,估计是顺手摸来的,九儿越看越觉得丘大海不像是一个生意人。不知道船老板的银子他能不能摸得到。
这边丘大海很快进入状态,几碗酒下肚已经手舞足蹈的比划开来。天南海北说了一通,九儿也不敢再全信他的话。
三人正喝到兴头上,九儿酒碗刚端到嘴边,一声尖锐的嘶鸣再次传入两人耳朵,九儿手一抖险些把酒洒出来。徐岳身形一晃便来到一间客室,刚站定又是一个身影出现,却是甲板上打坐的小道士。两人深深对望一眼,那小道士更是戒备的看着徐岳,这时候九儿也到了,徐岳俯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是一名同行的客商,同昨夜的男子一样,胸前一个大洞,鲜血溅得满屋都是,船壁破开了个洞,没有木屑,江风从洞中呼呼的灌进来,显然是撞破船体跑了。
两人心中很是惊异,昨夜明明已经将那蜘蛛精打死,最后还是九儿将其尸体焚化,怎么今天又冒出一只。
那小道士见了两人神色知是不知情的,拱了拱手道:“在下龙虎山张传玉,不知二位师从何派?”
九儿还礼道:“我们从南山来,门派倒是没有。”听闻是龙虎山的,想到此行目的正是此地,心中自有不同。
世上多有隐士散修,张传玉也不知道南山是哪座山,也不追问接话道:“二位可知这是何妖物所为?”
九儿当先说道:“实不相瞒,昨夜我二人在曹县也曾巧遇见这样一桩事,妖物乃是一只长满绒毛的蜘蛛,可是昨夜明明已将其打死,今天怎么又出现一只?”九儿皱紧眉头。
张传玉听了九儿所言说道:“哦!昨夜那记神雷想必也是你们所发了?”九儿点了点头说:“不错正是我师弟所发。”
徐岳听了九儿这档口还要争个师兄名分也觉好笑。收回神识冲九儿道:“这次没发现异常,想必已经逃到水里了。”
张传玉冲徐岳拱拱手:“这位兄弟神雷天威,我龙虎山一脉对神雷多有研习,日后当细细探讨了。”
“兄台说笑了,在下初学乍练,还生疏的紧。”
张传玉听徐岳谦逊微微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奉师命前去曹县捉妖,岂知妖物擅长逃匿,几天下来妖怪的影子都没见到,昨夜追一个黑影出了城,不想城里又有人丧生,听得神雷之音等赶到城里便只看到焚烧
成残骸的妖物尸体。”
两人听了张传玉的一番言辞,不敢全信,徐岳刚才神识在船上探寻了一遍毫无发现,怕妖物逃进了村子危害村民,便道:“船上既有兄台照应,我二人打算去村子里巡视一番,也好防止妖物危害村民。”
张传玉连忙答应,徐岳九儿运起遁法走后,张传玉便回到甲板,这会儿他也不敢大意,神识笼罩了整只船。一夜无事,直到寅时徐岳两人才回来,三人互道消息,均没任何发现。
这边两人走的急,却忘了那边的喝着酒的丘大海,这丘大海喝的本就头晕眼花,两人一瞬间消失也没觉出有何不对,只当两人出去小解。等两人天明回来,这丘大海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
刚才甲板上同张传玉说了蜘蛛精的克敌手段,张传玉毕竟历练久了,听闻此事自是给两人好好讲解了一番,二人都急于体悟,也不惊扰了丘大海,端坐床上打坐。
起锚行船前,例行清点人数,船上伙计自是发现了被害的尸体,这可把船老板吓得不轻,船上发生命案,死状又如此恐怖,船老板在船上呆着都心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平远城就把船悄悄卖了。也就没声张,命伙计偷偷把尸体丢下水,又把客舱刷干净。船客兀自不知,也省得提心吊胆。
张传玉刚才同徐岳九儿商讨决定留在渔村几天,船上自是留给两人照看,这蜘蛛精太过狡猾,让三人很是无力。三人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同意张传玉的说辞。张传玉临行前不忘邀请二人去龙虎山参会,二人早有打算自是满口答应。
船老板心里惊怕,早忘了张传玉还没交坐船的银子,只是吩咐伙计快点开船,好早一步到达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