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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个年月

张国强在旷野中走着,心里想:老天爷,你就让我找一点吃的吧!就是一条地瓜秧也好!

其实张国强心里也知道,在这个年头,找点吃的真是太难了,空空旷旷的原野上,连干草都没有几根,地头的大杨树的树皮也被饥饿的人们剥的干干净净,张国强摇了摇头,继续朝前寻觅而去。

他走了约有十里地,终于走不动了,就在一个地瓜地头坐了下来,这块地瓜早就被收获了,里边也一片叶子都找不到,张国强绝望了。

忽然间,张国强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地缝,那天地缝从这块地瓜地一直延伸到一块玉米地里,种过地的人都知道,地瓜其实就是一种变形的根,在水分充沛的情况下,它的根有时候会伸出好远,在那里也会接一个大地瓜,张国强隐隐觉得,这个地缝下面会有一个漏网的地瓜。

张国强开始用手疯狂地刨那道地缝,他的一个指甲被地里的石头掀掉了,鲜血直流,专心的痛,张国强也顾不上,还是一个劲的扒,十几分钟后,一个圆滚滚,约有五六斤重的大地瓜被张国强扒了出来。

张国强抱着这个大地瓜,顾不上休息,站起身就向家里跑去。

当跑到一半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时,张国强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地瓜也抛了出去,张国强顾不上疼,爬起身就将地瓜拿在手中。

这时,张国强才回过头,他才发现绊倒自己的原来是一个人,一个约有四十左右,穿着破破烂烂的人,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碗和一根棍子,看起来,那是一个要饭的,此时,他也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张国强顿生怜悯之心,他将那个地瓜递给乞丐,说:“你啃几口充充饥吧!”那个乞丐一看见这个地瓜,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他一把将那个地瓜抢过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张国强一看情况不好,就赶紧往回抢,但是手却被乞丐咬了几口。

一会功夫,一个大地瓜就一点不剩的进了那个乞丐的肚子,张国强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大声地哭了起来,乞丐很不好意思,说:“小兄弟,我肚子太饿了,要不是你的那个地瓜,我挨不过今天晚上,我身上只有这个碗还值几个钱,就给你了,算是补偿!”然后,乞丐就起身,拄着棍子蹒跚地走了。

几十年过去了,时光眨眼间到了1990年代,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不光能吃饱了,还能吃好了,那个乞丐,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乞丐,而是一个儿孙满堂的老头,他叫陈英满,已经七十六岁,身体还很结实,而且一家三代人生活的和和美美。

这天,陈英满和老伴看电视节目,电视上播出的是一个鉴宝栏目,这个节目就是把观众家里收藏的各类所谓“传家宝”亮出来,让专家给估估价,说道说道。这年头,人人想发财,家家盼致富。有回一位先生提供了一个宋代瓷瓶,专家估价为1万元,逗引得大伙都在家翻箱倒柜找东西,收视率节节攀升。

这时候,有一个小伙子抱着一个盒子上了台,专家让他打开之后,发现里边是一只碗,专家拿过来,看了又看,说:这个碗是明朝成化年间的官窑产品,很珍贵那个年轻人忙问:“那么这个碗能值多少钱?”专家说:“如果这是完美无缺的,至少值100万,可惜你的碗沿上磕掉了一点瓷,有了瑕疵就大打折扣了,不过30万还是值得的!”

陈英满听完这个价格大叫一声:“这个碗是我的!”老伴以为他糊涂了,回头说:“老东西,看到人家那碗值钱眼红了吧,咱那里有那样的好命!”陈英满说:“老伴,我不是说胡话,这只碗真的是我的!”接着他就把三十几年前那个用一只碗换了一个地瓜的事情说了一遍,老伴说:“那也不能说明这就是咱家的碗呀!”陈英满指着电视上那只碗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的那只碗上的花纹和这只碗上的一模一样,而且也是在这个位置掉了一点瓷!”

老伴意识到陈英满不是胡说了,她想了一会说:“一只地瓜换了30万,真是天方夜谭,这太不公平了,咱们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陈英满问:“你要干什么咱得向他赎回这只碗,至少,他要给我们一半的碗钱,15万还能给儿子卖半套房子呢!”陈英满说:“老伴,你是傻了不是?你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你会不知道那种挨饿的滋味?要不是那一个地瓜,我不可能捱过那一晚,那时我要是死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一大家子人?”

老伴不听这个,非要陈英满去,说他要是不去就不和他过了,陈英满是个妻管严,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老伴去找那个持碗的人,老伴这才破涕为笑。

因为是现场直播,陈英满在电视台门前成功截住了那个持碗的小伙子,陈英满就跟在了他的后面,小伙子归心似箭,并没有发现他的后面还有人,他骑着自行车走了几里路,终于到了家,一开门,里边走出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人,尽管三十多年了,可是陈英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当年那个拿着地瓜飞奔的年轻人,他迎了上去,说:我是……

从张国强家回来,陈英满泪流满面,老伴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做声,就去扒箱子底,找出了一张三万元的存折,老伴大声呵斥:“你这个死老头子,中了邪了,你要干什么?”这时,老陈像个孩子般一边哭着一边讲了事情的过程。

原来当年张国强的老父老母也和陈英满一样,饿得就剩下一口气了,张国强为了救父母一命,才到地里寻找漏网之鱼,他一口气走了二十几里,才找到了那个大地瓜,正想回去救父母一命,却被陈英满给抢着吃了,就在那个晚上,张国强的父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第二天清晨,他的母亲也走了。

陈英满说:“你说人家用两条生命换了我一条命,咱还去人家那里要钱,咱还是人吗?”老伴低头不说话了,陈英满拿着存折就往外走,老伴急问:“那你拿着存折干嘛去?”陈英满说:“干嘛去?你知道吗,现在我的恩人张富强得了胃癌,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用,他儿子没有办法,只好想起卖碗,可即便把碗卖掉,手术费也还差几万块,你说我要去干吗,我是要去报恩!”

陈英满说完就往外走,老伴喊他:回来陈英满说:“如果我不去救恩人,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你不要拦我!”老伴说:“我不是拦你,我这里还有一万元私房钱,你一块拿上,去救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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