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到当前世界面临的那些最紧迫问题的解决之道,公众必须对现状宣战。通过全球化进程,一个由美国领导的复杂体系已经确立,这个体系在全世界范围内推行彻底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并将其作为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你并不需要成为一个极端的阴谋论者,就已经能够认识到,跨国企业才是今日世界中力量最大的组织,而它们的唯一目标就是不遗余力地在全球范围内谋取利润。这些大企业在全球范围内扩大势力的主要好处之一,就是能够以此来逃避任何单一国家的监管和征税。
因此,我们今天的世界是被一个依靠市场来解决所有问题的体制所支配,这个体制以大企业为手段,有效地控制了众多国家的政府,并且鼓吹市场开发和全球化是解决世界问题的灵丹妙药。
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经常由于这个世界的各种罪恶而受到指责。然而事实却是,资本主义创造了比以往任何时代都要多的财富,资本主义国家取得了最高的人均收入水平。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自由贸易和对私有财产的保护使公众也能够参与经济决策。有效机能与自由市场的合理监管之间的关系,有如民主与善政之间的关系一般。
对于资本主义的最主要批评,也就是指责它在财富和收入分配上不公正、不平等的说法并不符合实际。事实上,相对于那些资本家人数较少的落后国家,越是发达的国家,资本家就越多,收入的分配也越平等。因此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随着工业化和国家的发展,穷人相对来说一定会比富人获得更大的利益。
资本主义的最大问题不是它的失败,恰恰相反,是因为过于成功。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垄断了如此巨大的财力,它们可以对其他落后国家的事务随意指手画脚,跨国企业也到处左右政府决策。对于自由市场的适度监管,其实能够更有效地创造和分配绝大多数产品和服务。但是,就如前面已经指出的,在一个自由市场中,为了找到诸多整体性问题的解决之道,更需要的是合作而非竞争。
因此,资本主义的权力必须限制在市场运作之上,而不能用来操控监管、政府、政客以及社会规范。在我的著作《美国之错》(Where America Went Wrong)中,我主张为了确保实现这个目标,首先就需要禁止企业介入政治和政府运作——企业不得组织选民,杜绝企业政治献金,企业院外集团必须解散,政宣广告也不准利用企业资金,并且如果私营企业拥有新闻媒体,那么就必须确保在同一个市场内作为其竞争对手的公共媒体的存在。
资本主义还存在着一个更加隐秘、更鲜为人知,也更少被触及的问题。由于资本主义发达国家重视竞争而非互助、重视私利而非公益、重视消费而非利他主义,从而造成这些国家公众的心态与那些资本主义不发达的发展中国家的公众截然不同。相对于发达国家,环游世界的旅行者们总是会为落后国家温暖的人情味而动容。我们很容易假设,正是由于缺乏彪悍的精神,这些国家才难以加速发展的步伐,可是,反过来似乎也能说得通。直到接受资本主义,开始工业化进程为止,全世界的人们其实都能够做到互助互爱,同甘共苦,与人为善。或许心态真正怪异、扭曲的是发达国家公众,而非发展中国家公众。也许发达国家至今依然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问题。
在旅行中,你会首先注意到,美国人、英国人以及来自其他发达国家的人们更容易被地位和身份所困扰。他们总爱谈论自己的财产和事业,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优越地位。像这样的地位追求者天生具有不安全感,他们的傲慢更多是为了自我保护。这类人总是依靠自己的收入、职位和财产来自我定位。这就难怪他们天生具有不安全感,假如一个人的身份都要依赖于这些暂时性和物质性的标准来定义,那么很自然的,他们会对真实的自己感到忐忑不安。
其次,透过那些生活在发展中国家民众的眼睛,发达国家的民众显得极端自我中心和贪婪。许多发达国家民众的奢华浪费总是让这些发展中国家的民众感到困惑。为了解决今天美国面临的众多问题,我们就必须在全社会范围内重新宣扬团结互助、怜悯和关爱他人的美德。我们首先需要透彻了解美国人是如何变成最贪婪的群体,然后再努力寻找摆脱这种自私行为的可行之道。除非人们能够重新关爱他们的邻人,否则社会正义感就无法真正确立,而这一点也正是促使人们团结一致、采取行动、共同消除那些威胁到我们这个社会的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