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见过雌亭侯,心中总是莫名惴惴,不时拿出她所赠之物详细揣摩,可反反复复看了也未研究个所以然来。
天气骤冷,寒空被一张灰蒙蒙的大网紧紧笼着,乌云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百物凋敝,只剩下一丛丛的荒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午后卸了值,闲来无事独坐在草丛里,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顿觉寒意入侵,哈了一口白气,那白气袅袅疏忽不见,急忙站起身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掌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可能是要下雪了。忽然想起前事,遂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桃花如意结摩挲着。桃红色的如意结上坠白玉珠泠泠泛光,下亦坠玉珠伴细细长长的流苏随风丝丝缠缠而动,搅动着女儿家的心思泛着层层涟漪。
“这是什么?”一男声在身后骤然响起,惊了我一跳,随后手中的如意结被那声音的主人劈手夺去。
我转身望去,立时火冒三丈:“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臭蟑螂。“
他听我如此说他竟然不怒反笑:“看来你的风寒着实好得彻底,说话这样中气十足,洪声嘹亮啊!“
我咬了咬牙正要反驳,他打了个手势制止,一脸坏笑:“等等,你刚叫我什么?章郎?哎哟哟,如今的女孩子怎得就如此开放?还没过门就喊人家‘章郎‘啦?“
“你------“我脸红心跳,握紧拳头跺了跺脚立时啐道:”呸,此蟑螂非彼章郎,我说的是背着黑壳,人人得而诛之,恨之不及躲之不及的害虫蟑螂。“
他面露失望之色:“喔,那算了,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叫我了。“
我面有得意,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不让我这样叫我偏就这样叫了,臭蟑螂,死蟑螂,心里已经叫了不下百遍了。
突然想起我还有把柄在他手中,遂翘了翘嘴角,颦了颦眉头,伸开右手摊在他面前,也不看他:“还我!“
他故意装作不知,一脸无辜:“什么?“
我转首怒目圆睁瞪着他,愤愤道:“如意结啊!“
他似有所悟,只把握着如意结的手藏于身后,双眼直勾勾盯着我,一脸坏笑:“你的?还是要送给谁的?“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挺了挺身子待要回答,他却抢过,自答道:“如果是你的,或是要送与谁,那就不劳你操心麻烦了,本公子我呢就将就将就,勉强收着就是了。“。嘿,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话音未落之时已将那如意结藏于怀中,绝无丁点归还之意。
我未料得他如此厚颜,当场愣住,支支吾吾半天竟找不出堵塞他的由头,又想起雌亭侯嘱咐姻缘之事,更是心如猫抓,面色潮红。即刻眸华流转,定了定神,计上心来,方不以为意道:“奴婢哪会有这等稀罕物,不过是刚才草丛里捡的,想是哪个娘娘夫人美人落下的,寻思着上交了讨个赏。公子若喜欢大可自行拿去,只当奴婢我没看见就是了。“
他见我如此不在意,料定非我之物,复从怀里掏出仔细端详了一阵,冷笑道:“此物上下各坠上好的羊脂玉珠串儿,绝非你小小的宫女所能有。看来你这次所言非虚,拿去讨赏吧。“说罢竟将那宝贝物件掷于我身。我急忙接住,暗暗吁了一口气,暗想好险。
他见我只顾好生收藏那如意结也不理会他这个大活人,不免有几分懊恼:“你怎得不好好谢谢我?“
“谢你?谢你什么?“我一脸茫然,难不成还让我谢他抢了我的如意结差点了了我的好姻缘?
“谢我还给你这破玩意儿让你有机会领赏啊。“他理直气壮,全然不顾刚才生抢我的东西惹我发怒。
我哭笑不得,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只扭身要走。他闪身挡在我面前,俯身直直盯着我的双眼,蓦然长叹一声感慨道:“整个长安城的女子也就你敢这么对我,而我偏偏还乐在其中。“
我全不在意,知他又在说浑话了,白了他一眼只道了一句:“是吗?那可真是奴婢天大的荣幸。”
“总有一天,本公子会让你心甘情愿叫我一声‘章郎’,而非‘蟑螂’”刘章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在我看来与地痞无赖模样并无二致。
我被他口中‘章郎’与‘蟑螂’的绕口之词弄得头晕失笑,却也懒得理他,知他又在戏言并不当真,只轻哼一声,越过他身边便要离去,忽见贾珍儿神色慌张,火急火燎地朝这边奔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珍儿鲜有如此慌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