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是实在太惊讶,后来才注意到长公主旁边还立着个老爷,宋老爷不算魁梧,可面貌特精神,五官硬朗,既有文人的才气又有武人的英气,他何尝没看到二夫人幽怨的眼神,只是他想通知她也来不及啊。这长公主可是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长公主缓缓地行至前头就坐,二夫人到底是二夫人,早已一脸平静,轻轻地行了个礼,转身退至堂内左排的第一个位置上。
赵嬷嬷早递了杯茶给二夫人压惊。她知道二夫人看着平静,实则稍稍乱了,不然按照以往的二夫人,方才定会笑容满面的说上一句客套话,公主回来怎么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去迎接。
宋老爷和长公主坐定后,外头几个丫鬟嬷嬷也带着小姐们进来了,宋子钰看见坐在下头的母亲也是稍稍楞了,随即走上前给宋老爷和长公主请了安,品性随母,是个聪明人。宋子月本是不认得长公主,呆了片刻,直到看见她娘亲瞪了她好几眼,她才随着宋子钰行礼请安,敷衍得很。
宋子乐今日穿着小花衫,梳了两个鼓鼓的发髻,竟配了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簪花,她的小胖身子行过去,依依行了礼,还对着宋子月哼了一声,五姨娘便把目光投向三夫人,三夫人只当没看见。
“这些年真是辛苦二夫人了,府里府外全靠二夫人打理着,我这个做大的半点没帮上忙。”长公主开门见山地赞了二夫人一句,一点不拐弯抹角,应该说是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假客气。
宋老爷兀自喝着茶,他心里清楚这种场合向来是她们女人间的事情,若不是长公主说有事要他在场,他也倒处理公务去了。
“哪里的话,公主在寺里头清苦,也是为了这个大家族,这么些年的平平安安多亏了公主。”二夫人的口舌向来厉害,这也就杠上了,客套话谁不会呢。
长公主清浅一笑,随即扫了一眼底下,高声开口道:“虽说我今日刚到府,不该管些不懂事儿的人。可我这几日寝食难安,实在无法释怀。今日老爷在,姐妹们也在,我煜真却是要来讨个公道。”
宋老爷倒是奇了,公主她都没在府里头,讨什么公道。底下的人也小声的窃窃私语,二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五姨娘,五姨娘的思绪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怀着孩子的四姨娘,见着长公主回来,知道府里的天恐怕要变了,接口道:“公主日夜祈福已是劳心劳身,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定要说出来才好,我们做妹妹的也好帮衬。”
长公主淡淡地看她一眼,听芳华说从前四姨娘就没怎么管过宋子岑,这会儿见风使舵倒挺快。
无儿无女的六姨娘还是如往常一样沉默,她心想这四姨娘转得也太快了,这风往那头吹还不知道呢,就紧着巴结人家,按兵不动才是最佳。
只见长公主沉沉地叹了一声,面色涌上一丝悲痛:“今日我正是要为我那可怜的女儿讨个公道!”
宋老爷呆了,他端着茶的手都不稳了,他两连房都没圆过,哪里来的女儿。
底下的人也呆了,面面相觑,没听说过长公主给老爷生过女儿呀。二夫人的脑海飞快的转着,她微微得觉得有丝不妙。
“岑儿,你进来。”长公主朗声喊道。
话毕,众人便见门口有个大眼睛的丫鬟牵着几日不见的宋子岑踏进来,底下就有人抽气儿了。五姨娘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得搂紧身旁的宋子月。二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竟然被她活着回来了。
宋老爷眼里是真真的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起身,看着宋子岑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简直犹如做梦。
秋儿牵着宋子岑,脸部表情崩得紧紧的,因为今日宋子岑的装扮全是在她眼底下完成的,她实在是怕自己会笑出声来。只见宋子岑额头上一块还没消的淤青,右手绑着石膏绑着纱布,今日还特地穿了一件大开口衣袖的衫子,右手的手腕展露无遗,竟有一道血红结疤的大伤痕。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经过了一场生死拼搏,到处是伤,极其我见犹怜。
“妹妹!妹妹!”宋子乐箭一般奔着小腿跑到宋子岑身边,又是看又是摸,想抱她又怕伤着她,接着不知怎么情绪上来了,哇的一声哭起来,直抽噎。王嬷嬷赶紧上前去抱。
这一哭,这堂内的气氛更加悲切了,特别是宋老爷看着如今宋子岑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他细细地看着宋子岑,倒像看不够了,真没想到这孩子经历了这些,伤成这样,表情却还是如此沉稳,这气质真像一个人啊,他恍惚间一想,看了眼长公主,没错,宋子岑的气质竟像极了长公主。
宋子岑之所以如此沉稳,实在是装的,她也怕自己憋不住笑,纱布和大伤痕都是张太医的杰作,没想到把宋子乐给伤心到了,这个善心的娃。她也没想到,长公主的手段都藏着掖着呢,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宋子岑该做的还是要做,她上前跑到宋老爷的怀里,甜甜地说道:“爹爹,岑儿想你了。”
这句话直接击溃了宋老爷的心理防线,那个父母对儿女不疼的,又想到这孩子死去的娘亲,就差崩出老泪来了,他感概地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爷,您看看岑儿今天的模样,小小一个人人儿,被伤成这样。亏得她懂事机灵,找回寺里去了,不然老爷见到的可就是你亲女儿的尸体了!”长公主赶着父爱满溢之际,趁热打铁。这说得宋老爷心里头一阵阵的抽,患得患失那是谁都有的。
五姨娘看着这个情景,明白了大半,额头都沁出一丝汗来了,紧紧地拉着宋子月,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说错话。
“老爷,今日我就是要为岑儿讨个公道。你可知,你女儿伤成这样是拜谁所赐?”长公主紧接着问道。
宋老爷听得糊涂,开口问道:“岑儿是为了保护妹妹们才跌下山崖的,难不成另有隐情?”